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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十點過,我們回去的時候遇到了這五個人,他們渾身是血,背著很多東西,鬼鬼祟祟,形跡可疑,于是我們就將他們逮捕進行審問?!?/br> “哎呀,別啰嗦,直接說重點,還得下地呢”,有心急的村民開始催促。 “經過審問,這五人對趙家滅門慘案供認不諱?!?/br> 幾個士兵將血糊糊的尸體抬出來,趙大寶,趙滿月,趙老頭,全都皮膚慘白,大睜著雙眼。 曬谷場一下安靜下來,之前地震死人是天災,誰也沒辦法。 這次是人禍,殺人的還是半個村里人。 矮個士兵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章韻被趕出趙家之后一直懷恨在心,她試過找趙大寶說軟話,想重修于好。 可趙大寶被趙滿月說服,想再冷她一下。 以前千依百順的人一下變成這樣,章韻無法接受,于是伙同幾個從隔壁鎮流竄到附近的流民回來報復。 大概是老天有眼。 讓他們運氣不好。 往常十點多大家基本上都已經睡著,不會有人在外亂逛,偏偏今天士兵們修房耽擱了時間。 正好撞上了。 事情性質太過惡劣,矮個士兵說完就宣布就地舉行木倉決。 章韻不斷哭求。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被趕出去才知道外面日子難熬。 起初她去基地修圍墻,修圍墻是個力氣活,她人瘦勁兒小,辛苦一天還趕不上別人干半天。 相應的,領取的食物也不到別人的一半。 吃不飽,消耗又大,沒過多久她就熬不下去了。 去賣吧,過不了心里那關。 總覺得臟,又怕被傳上病。 去找趙大寶,趙大寶又是個事事聽mama的媽寶男。 死活不愿意再次帶她回家。 實在無路可走,她就想到荒無人煙的野外靜一靜,放空一下思緒。 結果就遇上從隔壁鎮過來的流民。 這些流民和他們鎮上的人眼神完全不一樣,看她的眼神像是野獸在看待宰的牛羊。 每天晚上都有人來毆打她,欺辱她。 有時候是一兩個,有時候是三四個。 打夠了就趴到她身上,做一些惡心事兒。 她試過逃跑,可跑不了多遠就會被抓回去。 也試過反抗,結果就是被往死里打。 沒辦法,只得認命。 只是深夜輾轉難眠時還是忍不住會想,如果趙家沒趕她出來,這些事情是否就不會發生? 越想就越恨。 四個流民她是不敢恨的,被打怕了。 她只敢恨趙大寶,恨趙滿月,恨趙家。 因此在四人討論存糧耗盡,要找地方干一票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提議去趙家。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沒錯,柴刀砍在趙滿月肩頭,血水噴濺她到臉上時她甚至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暢快感。 這個老婆子打著為她好的旗號,什么都要管。 閨房里的事都要掰開了、揉碎了叫她的寶貝兒子說一說。 真當兒子今年才八個月? 只是在扛著糧食走的時候,還沒斷氣的趙大寶掙扎著抓住了她的腳腕,眼里是無聲的質問。 她心頭一顫,莫名渾身發寒。 砰砰砰。 麻雀被木倉聲驚得從林子里飛出來。 血水流淌在地上。 章韻倒下去,對上趙大寶死不瞑目的臉。 太陽出來了。 士兵們離開。 曬谷場上的尸體上空有蒼蠅在盤旋,有村民就問了:“八叔,你看這……” 八叔嘆氣:“趙家的柴都搬來用了吧,不夠的咱們再湊一湊”。 濃煙滾滾。 柴火發出噼啪聲。 地上的血跡慢慢干了。 衛延沒心情回家,跟著溫如昫去了果園。 園子里的萵筍長得正好,葉片油綠發亮,根莖粗粗胖胖。 少數幾根太久沒摘來吃,已經長老了,葉片開始枯萎,根莖顏色也從嫩綠變成深綠。 他們守著一園子菜,吃也吃不完,而其他人,為了一口吃的鋌而走險,想想其實挺讓人難過。 但這些多余的菜又能幫助幾個人? 人都是貪婪的。 今天給了菜,明天就會想要糧,明天給了糧,后天就會想要rou。 一旦得不到滿足,就會反生出怨恨。 到時候日子也就不用過了。 老婆心情不好,溫如昫拔草也干不起勁兒,勉強拔了一小片之后脫下棉線手套,走過去捧起老婆的嫩臉:“延延,想不想吃螃蟹?” “想”,想到肥美的螃蟹,衛延精神一振。 “走吧,咱們去摸螃蟹?!?/br> “哪兒還有螃蟹?”溪溝里的都快被村里的小孩兒摸得絕種了。 “跟我來就是了?!?/br> 搞得神神秘秘,還真勾起了衛延的好奇心,兩人戴好草帽,向著溪邊前進。 溪邊零星有幾個孩子在給家里的雞鴨摸小田螺。 他們這兒沒有吃田螺的習慣,一是溪里的田螺太小沒什么吃頭,二是怕管圓線蟲之類的寄生蟲。 衛延跟著男人蹲到水邊:“這地方那些小孩都摸過千百遍了?!?/br> “你閉眼?!?/br> “閉眼干嘛?” “信不信再睜開眼就能看見大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