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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淵天只粗粗提了一句不立,奏折便如雪花般飛入了他的手里,他到底不是一個人的誰,而是天下人的天子。 宰相甚至以命相抗—— 當著朝堂眾臣的面,于淵天當場下了宰相的面子,把自己的面子給撐了起來。 那頭鬧著要去撞墻,卻任人一手拽著,頭怎么都撞不上去。 于淵天雙手負背,直直立著,陰著一張臉望著他,任他去鬧。 “可憐老臣一把老骨頭了,還要為女兒的婚事而發愁啊——陛下這是把老臣家的姑娘當做什么?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怕是要逼得老臣和老臣的女兒一同去死?。?!”說著狠狠往一旁撞去。 那頭公公拽著,眾人低聲議論紛紛,唯獨于淵天一人突然冷笑了一聲,頓時熄了所有的聲音。 于淵天看著宰相,道:“去撞?!?/br> 宰相臉色一白,望著他,嘴唇急劇顫抖著:“陛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怎么,虞相只是說笑而已?”于淵天說著,從殿堂之下走下來,眸色深不見底。 虞相又是一抖,硬生生哽著一口氣,開了口:“陛下不立后,那想要立什么?” 另一頭,又有旁人站了出來,雙手拱起,沉聲道:“立后乃是國之大事,陛下斷不可為了一個男寵而——” “砰”的一聲! 高臺之上的豪筆被于淵天一手狠狠掃蕩在地,發出一聲巨響,朝堂噤若寒蟬。 又是幾瞬,又一武將站了出來,雙手抱拳,不卑不亢,神色嚴肅道:“這是我朝歷代禮制,莫非陛下要違逆祖宗?” 這話說得就有些過了。 于淵天臉色更沉幾分:“秦將軍這話是什么意思?” “臣不過是一介武將,也不懂什么文臣所說的禮制,”男人抬起眼,直視著他,“但臣知道,陛下如今無出,后宮空置,立后,乃是理所應當,更是天下百姓都看著的大事,望陛下深思?!?/br> 于淵天藏在袖袍之中的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儼然是在克制自己的怒意。 他坐上這位置本就是逼宮而為,在如此緊要的關頭,更應該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對于皇位來說,似乎立個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一想到于知非那張臉,于淵天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秦將軍仍站在那里,背脊挺直,連眼神都未曾飄動一下。 這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更遑論是天下人的眼。 良久之后,于淵天抬起頭,看向秦將軍,頓了一瞬后,方才道:“退朝?!?/br> “陛下——”虞相跪拜下去,急急喊他。 可這人卻只留下一處袖袍,消失在了屏風之后。 墨跡在宣紙上暈染開來,散得宛如一朵蓮花。 磨墨的公公察言觀色,遲疑了甚久,才敢開口道:“陛下……秦將軍在外面候著?!?/br> 于淵天拿著毫筆的手微微一頓,臉色冷了幾分。 一瞬之后,他抬起眼,將筆擱置,方才坐**去,食指微曲,敲了敲桌面,微微頷首。 房門被推開,秦翰由人引著,大步伐闊的走進來,眉頭緊鎖,先是見了禮,直入主題:“陛下可知道朝堂上有多少眼睛看著您的皇位?” 于淵天淡淡道:“知道?!?/br> “東西都送到了宰相府里去,陛下還能為了于知非而再收回來,陛下好大的膽氣??!”秦翰冷笑道,“他有什么好?莫說他是個男人,就是他是個姑娘,也成不了你的皇后!你也仍然要立后!” 于淵天半瞇著眼,冷銳的寒光自眼中一閃而過,出口的話卻平靜得很:“你也好大的膽氣?!?/br> 秦翰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眉角,頓了半晌,才道:“淵天,我當初幫你奪這皇位,不是讓你鎖著他的?!?/br> 于淵天把玩手中扳指的手微微一頓,垂下眼,低嗤一聲。 秦翰深深地看著他:“你是帝王,萬不可為情而羈絆?!?/br> “若做這帝王,連朕想要的人,都得不到,還有什么意義?”于淵天也回看他,“虞相在這種緊要關頭將他的女兒塞進來,當真是為了禮制?” 秦翰不言。 于淵天淡淡道:“后,朕會立。但他到底要做什么,朕只給你三日的時間查清楚?!?/br> 秦翰終于滿意的笑了一聲:“我還待你會為他做到怎樣的程度,卻原來也不過如此?!?/br> 于淵天眼中神情微閃,嗓子壓低了幾分,一字一頓:“現在給不了他的,以后我會給他。至于怎么給,你就不用多cao心了?!?/br> “可你給他的,終歸不是他想要的,”秦翰站起身,“他想要的是什么你最清楚?!?/br> 于淵天沒說話。 秦翰卻道:“有一句話,站在兄弟的身份上,我必須要勸誡你一句——過剛易折,總有一日,你會后悔的?!?/br> 于淵天卻笑了,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嘲諷:“笑話,朕長這么大,可有后悔過什么事?——” “不抓住他,朕才會后悔?!?/br> 立后的事情到底是定下來了。 奏折終于停歇了一瞬,于淵天的妥協讓這一場朝堂暗涌暫時的落下了帷幕。 “我聽說,鬧了好大一陣,”問情斟茶,斟酌著說道,“但沒法子,圣旨已下,那位虞姑娘,連鳳冠霞帔都已送到府上,確實是收不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