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深邃，輪廓精致，唇色比平常要淺。

    季桃霍然止住了笑，抿抿嘴，半帶猶豫地探出手。

    “不會真感冒了吧？”

    “沒有?！?/br>
    手在半空中被抓住，沒能摸到他的額頭。

    “那你偽裝來這里，難道是突然想——”

    我字沒出口，被無情打斷。

    “自習課無聊?！?/br>
    林愿語氣平淡地解釋。

    “……”

    “哦?！奔咎已燮ぢ柪?，沒什么好氣地應。

    被松開的手，像喪失了生命的活力一般，無力地下垂。

    落在林愿的視野中，他的唇角似有若無，勾出不易察覺的弧度。

    沒片刻，季桃的手被握住，耳畔傳來帶笑的聲音：“也不是很無聊?！?/br>
    沒幾分正經。

    季桃氣得抽回了手。

    眨眼間，又被抓了回去。

    牢牢制住。

    “不無聊?！?/br>
    他望向她，認真復述了句。

    所以想她，他才來的。

    季桃做完一百分的閱讀理解，情緒在霎那間流露無疑。

    嘴角上揚，簡直擁有了全世界的開心。

    林愿輕勾唇。

    她來和他十指交握，他便配合。

    教室的前方，老師正在查找教學資料片，教室的后方，兩個幾乎與世隔絕的人，正在趁其不備，竭盡所能做著各種小動作。

    其實多半是季桃。

    另一人的情緒，只是被帶著跑，渾然未察覺的。

    和他們一樣，教室內的其他人，也趁著正課未開始，忙不迭做自己的事。

    前方最該吸引人存在的大屏幕，此刻，沒幾個學生的心思能注意到它。

    直到屏幕中，鼠標的指針在一個視頻文件上輕點，播放它的一瞬間，音響中傳出了不合時宜的聲音。

    霎時間，教室內所有人的視線被吸引。

    老師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懷疑人生。

    目光匯聚在了前方。

    屏幕上的視頻，壓根無關教學。

    紛雜的燈光，像是在酒吧。

    卡座的中央，坐了個神情懶散的少年，他的臉龐精致，因晃動的燈光而明暗不定。

    少年的周身，圍了一圈人，桌前擺放著蛋糕，蠟燭已經燃起。

    所有人，都在催促著他許愿。

    視頻的畫質再模糊，教室里的所有人，也清楚地認得，視頻中的少年是誰。

    甚至不用聽視頻中人們喊的名字，便能完全確認。

    將目光投向和他有著莫大關系的那人，他們看到她的身邊，原本都在猜測是誰的，清瘦高挑的身影沖出。

    季桃的眼睛都沒眨一下，望著林愿的身影，輕輕抿了下嘴巴。

    他的另外一面，她不是沒見過。

    跑出去，干嘛呢？

    頃刻后，季桃有了答案。

    奔出去的那個人，他從老師手中奪過鼠標的同時，短視頻里的畫面，播放到了最后一刻。

    那個漂亮散漫的少年，伴著輕緩的生日歌，許下了他的十七歲愿望。

    “那么就，徹底擺脫季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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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偌大的屏幕前, 少年黑瞳中透出的些許慌亂，和視頻中散漫的模樣有了對比。

    明明是同一個人。

    卻又，如此不同。

    教室里嘈雜的聲音持續, 大概是因為都認出了，奔上臺的那道身影, 究竟是誰。

    他的脊背不再挺直，漠然漆黑的眼瞳中，光芒漸漸暗淡。

    直至消失。

    視頻已經沒有了關閉的必要。

    循環播放開始，又是那副肆意張揚, 散漫玩味的模樣。

    他說：“那么就，徹底擺脫季桃?！?/br>
    那么就，徹底擺脫季桃。

    頃刻, 少年摘掉了頭頂的鴨舌帽, 以及口罩。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表情，腳步平穩，走向后方。

    走向季桃。

    “桃桃……”

    所有人的見證下，他的語氣討好，眉眼低垂, 眼中只有著她。

    季桃垂下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她抿抿唇，看著眼前的人, 慢慢應：“嗯……”

    林愿拉住她的手，要帶她離開。

    這出惡作劇的源頭，顯而易見，只有那么些個人。

    不用急于去追求真相, 安撫她的情緒，才是重中之重。

    季桃的目光落向攥住自己的寬闊的手掌，喉嚨輕滾, 不受控制的話語從喉間溢出，聽著聲音很輕，或許卑微到了極點。

    “林愿?！?/br>
    她很少喊他的名字，要么是你，要么是男朋友的代稱，既不甜膩過頭，又能恰到好處昭示戀愛的狀態。

    但現在變了。

    林愿怔了一拍，回頭。

    季桃的瞳色烏黑，睫毛輕眨，至少面上看不出異狀。

    她小聲問：“我們……是四月一日那天，在一起的對不對？”

    想說的話堵在了喉嚨里。

    他覺得他本該有一萬句可以辯解的言語，但莫名的，全都消失不見。

    晦暗平靜的眸底隱隱掀起了狂潮，他的薄唇抿直，再是輕動，最終也只完整吐出了兩個字。

    “桃桃……”

    季桃閉上了眼。

    腦海里的世界，在天旋地轉。

    很多碎片化的記憶如同萬花筒一般，全部展現在她眼前，占據了她所有的思維空間。

    全都是他和她的記憶。

    從一醒來，他耐心關切的問候開始。

    到最后，他站在她的面前，拉著她的手，怕被揭破一般，慌亂過頭后，無意識地喊：“桃桃……”

    最開始的記憶里，她可能不是桃桃。

    那她，是誰呢？

    -

    林黎青接到林愿的電話后，火速趕往了醫院。

    是原來的那間病房，季桃安靜躺在病床上，臉上沒有情緒的人坐在床側，一手握著光亮鋒利的水果刀，一手不徐不疾轉動著蘋果。

    還是最開始的場景。

    一切好像，都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