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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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阮阮對身側男子看一眼,有他在,她就不是孤無所依的。 而他,就是她躲風的臂彎,是她獨有的歸宿。 今上榻前,坐著滿面愁容的明皇后,她見著她的到來,終于舒了一口氣,原本黯淡的眸光,也稍稍有了點亮色。 “阮阮,你們來了,麻煩你們了?!?/br> 明皇后起身,一把握住阮阮的手,阮阮能察覺到,她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官家是怎么發病的?”曹不休上前一步,問道。 明皇后面上透出些許尷尬,她別過頭,看向一側的花奴。 阮阮與曹不休順著她目光看去,這才留意到,花奴身著輕盈紗寢衣,正瑟瑟發抖,而她脖上的紅印,赫然說明了今上的發病原由。 “官家用藥了是不是?”曹不休問向一旁的醫官。 醫官面色微紅,聲音也是愈來愈低,“官家過于激動……” “禍水?!辈懿恍萋勓?,握緊了拳頭,罵道。 “官家他最近身子一直不好,那事兒上使不上力氣,他自己有些急,便用了藥……”花奴為自己辯解:“官家要奴,奴也不能不從……” “住口?!泵骰屎舐犃?,極度不悅,呵令花奴禁言。 “阮阮……我要喝水……”躺在床榻上的人,發出一聲噫語。 阮阮聽清,忙上前,取過榻邊的水壺,用掌心試了試,又對一側的宮女道:“這水太涼,官家的腸胃不好,受不了這個溫度?!?/br> 宮女將茶盞在手心握了握,遲疑道:“不涼???” 阮阮瞥她一眼,“官家入了冬,用的都是燙口的食物,難道你不知?” 宮女面露羞愧,忙躬身退下。 不一時,熱茶上來,阮阮接過,取來湯匙,剛想要給今上喂水,可手堪堪伸到一半,便被曹不休握住了。 “我來?!彼麥匮哉f道。 阮阮知曉他心思,怕他起醋,請韓玦將今上半抱起身,又將茶盞遞給曹不休。 原本昏迷的人,嘴巴張了張,眾人俱是一喜,曹不趁機將熱茶吹了吹,給他喂下。 宮中極靜,只有花奴的低泣聲。 明皇后很是不耐地看她一眼,“收起你假惺惺的眼淚,若官家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個便輕饒不了你,仔細著你這輕飄飄的骨頭......” 花奴敢怒不敢言,只能將頭埋得更深了。 這陣小插曲后,殿中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安靜,這氣氛,讓阮阮不寒而栗,她心底突突地跳著,很是不安。 也就是這時,她一抬眉,卻見病榻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揚手,一把將曹不休手中的茶盞打翻,熱水灑了曹不休滿身。 “你怎么來了?你這是在干什么?你喂我喝的是什么?毒藥!一定是毒藥!你這個心懷不軌的莽夫,還有你們……你們想做什么?朕還沒死,你們便想將朕藥死……該殺……統統都該殺……” 病榻上的人突然魔怔一般,縮回床角,眼睛通紅。 第74章 爭奪 殿中安靜, 今上與曹不休對峙,陷入僵局。 阮阮躬身上前,撿過地上的茶盞,卻同時被人拉住一側的袖衫。 曹不休在左, 今上在右, 她夾于他兩人中間, 被拉鋸著。 “阮內人?!?/br> “阮阮?!?/br> 今上與曹不休同時面向阮阮道,目光切切。 曹不休蹙眉, 拉過阮阮。 今上見了, 似賭氣一般,也去拽阮阮。他手中力氣極大,阮阮詫異瞧他,心下卻不由起疑, 他看上去病怏怏, 不堪一擊, 怎會如此大力? 一個不好的念頭從她心中閃過,她想起她出宮前夕,他的出爾反爾, 言而無信, 還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阮阮扭頭看曹不休, 眸中盡是無奈。她向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忍耐。 伴君如伴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曹不休卻沉著臉,面色陰鷙,一雙劍眉下,醞藏著深深的怒氣, 似乎下一刻,便要大殺四方。 殿中之人察覺出他周身的寒氣,噤若寒蟬,一時陷入尷尬。 韓玦扭頭看過一側,那里是低垂的銅球香爐,一陣風拂過,發出清脆聲響。 若是平日聽來,像極了悅耳的戀人絮語,而此刻卻似催命音符,格外滲得人心發慌。 爐中青煙裊裊,香味襲人,韓玦手面青筋畢現,手下衣衫,被他無聲握出了數道褶皺紋。 那樣子的失落,抑制,落入了明皇后眼中,她默默垂首,更抱緊了手中君實。 君實抬頭,好奇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明皇后紅著眼眶,忙著人將他抱了下去。 大人間的情愛、權利、欲望糾葛,及早地擺在了生在、長在皇室的君實面前。 君實不解,只想著不愿離開今上,他急得大哭,伸長了手臂去夠今上,“爹爹……爹爹……君實要母后,也要爹爹……爹爹快點好起來……” 對于君實的呼喊,今上充耳不聞。 有別于他瞧其他女子的目光,他目中有期盼,有依戀,還有不容抗拒的帝王霸道,他慣于用帝王威嚴向人施壓。 阮阮只覺針芒在背,她能感覺到今上的迫切,還有花奴與楊福佳憎恨的目光。 殿中黑壓壓跪滿了人,其中不乏新進宮的小宮娥,她們偷偷地打量著阮阮,眼中竟有一絲羨慕,羨慕她可以得到今上的喜歡。 宮中女子,大都如此,都喜歡做今上的女人。 阮阮聽聞,今上荒誕,有一日竟在杜敬業的建議下,玩起了摸人游戲。 所謂摸人,便是將眼睛蒙起,再將數十姿色較好的女子聚在殿中,任由今上去捉,捉到誰,那夜便由誰侍寢。 當年甕中留蟹,如今放縱自己。 阮阮無奈嘆氣,她掙了掙,想要從他手中將衣衫抽回。他意態幾欲魔怔,她很害怕他下一步會有出格舉動。 “別走?!苯裆喜煊X到她的動作,更加重了手底的力氣,蒼白的臉上因為情緒激動起了不正常的潮紅。 他抬眸看她,幾近乞求般地說道:“自從你走后,我就從不在夜間喝水了,她們總是掌握不住溫度,不是太冷,就是太燙?!?/br> 他絮絮叨叨,繼續說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在殿里,會想到你立在廊下,我無數次在午夜醒來,開門尋你,可都見不到你的身影,我的心事,再沒有人聽,我的膽怯,也再不敢說出?!?/br> 他情緒愈發激動,“她們都喊我官家,可是我知道,她們想的,都是我的錢財,和我至高無上的權利。她們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一個個真正愛著的,其實都是自己……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所以,不要再走了,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br> 今上說罷,緊緊拽住阮阮,迫不及待起身,大步向前,伸展了手臂,想要將她拉進他懷中。 這樣狂妄的舉動,嚇得阮阮連連后退。 “官家?!辈懿恍菀姞?,忙向前一步,以男人寬厚的后背,像雄鷹一般,將阮阮完完全全護到自己身后。 今上手臂落空,他癡癡呆呆盯著自己的手看一眼,空洞干笑兩聲。 此情此狀,像極了那年宮宴后,嚇哭了宗室孩童的磨可樂丑人,也像極了七夕乞巧節街市上,無人問津的傀儡面具,面目可怖。 幾聲毫無感情的譏笑后,今上突然怒甩衣袖,嘴角下沉,眸中怒色積攢,見者皆懼。 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我與阮阮,已定終身?!辈懿恍菀蛔忠痪?,字字鏗鏘,落地有聲。 “胡說?!苯裆蠜_曹不休怒吼,“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至今都是分房睡的?!?/br> 今上的話,使原本就很尷尬的殿中,陷入了更進一步的低沉。 阮阮與曹不休對視一眼,她心中有覺,待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要趕緊將十美打發出府。 “沒有十里紅妝,沒有明媒正娶,沒有拜過天地,沒有送入洞房,算什么成親,算什么娘子?” 今上面中閃過一絲不屑,用更為嘲諷的語氣對曹不休。 “你知道阮內人什么時候來葵水嗎?她會不會疼得在床上打滾?你知道她穿什么樣的小衣嗎?她需要多大的尺寸?” 今上揚眉,挑釁著看向曹不休,面上盡是得意,“朕見過她睡著的樣子,無數次。朕還知道,她胸前,有一個小胎記?!?/br> 他的話仿若平地驚雷,直接在阮阮耳邊炸開。 他說得極其放肆,阮阮卻在他的話語中,完全變了臉色。 他何時見過她的睡姿?她又何時與他親近過? 而且,這樣的女子隱私,被他揭露在人前,讓她羞憤不已。 她突然想起,有一日她高燒不退,暈倒在他面前,第二日她醒來,發現自己被換了衣衫。 他抬手握住她手腕,她奮力將他甩開,無奈被他抓得極緊,她怎么都掙脫不開。 “信我?!?/br> 阮阮焦急,向曹不休證清白,她不要讓他誤會。 曹不休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忍下怒火,可黑長睫毛下,那隱約欲出的殺氣,卻終難掩蓋。 他伸出手臂,沒有遲疑,直接掐住了今上手腕,以不容抗拒的姿態,與今上對抗。 “曹哥哥?!?/br> 阮阮知道曹不休的脾氣,他是練武之人,手臂力氣極大,她明白,就算今上身體康健,是沒病裝病,他也不是曹不休的對手。 但若曹不休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將他推倒,那便真正進了圈套,坐實了居心叵測,以下犯上,欺君弒主。 她的男人,是暴性子,一點即燃。 “曹不休,你這是想做什么?你想以下犯上嗎?” 果然,狗仗人勢,在今上面前,許昌又恢復了本性,對曹不休劈頭蓋臉罵道。 曹不休冷冷瞧他,騰出一手,極快地從今上床頭,將懸在床幔內側的辟邪短劍抽了出來,不待許昌反應,一劍從他面上劃過。 許昌慘叫一聲,面上已是鮮血淋漓,再不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