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谎劭吹揭粋€漢家小娃娃也跟著人群的動作蹦蹦跳跳，頭上的朝天辮一晃一晃的，就笑。

    白玉笛子的音量一高，立即扶搖直上，好似鳳凰展翅云霄，立馬成為場地中最突出的一道聲音，各色樂器中最顯眼的一個。

    全場安靜中，噶爾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跑！”

    ?？担骸啊?/br>
    條件反射帶著老朋友奔跑·?？狄换仡^，就看到大小姑娘一窩蜂地追來——

    跑到“安全的地方”?？狄幻娼o老朋友噶爾丹順背，一面忍不住感嘆：“這里的小姑娘真熱情?！?/br>
    噶爾丹跑得氣喘：“我這么大年紀了，還跟著你體驗一回被小姑娘們追——”

    ?？倒Γ骸昂冒?，好吧，你說說，你到底要我幫你什么？”

    噶爾丹緩過勁來，實話實說：“我聽說，那中原開始研究太陽能？我們這西部別的沒有，太陽最多?！?/br>
    說完就眼巴巴地看著?？?。

    ?？谍b牙：“消息挺靈通?！?/br>
    “你這環境這么好，一旦開始從外部引進玻璃、橡膠等等物事，不怕這河水里不長魚？”

    噶爾丹不樂意：“殿下在大清不是一直折騰環境保護？準格爾也可以做到垃圾分類定點清理?！?/br>
    ?？祿u頭又點頭。

    “那就要散居的人聚集在一起，要修路?！?/br>
    “修路……必然的。策妄阿拉布坦一直不同意大清和準格爾修火車、修通大路?？晌抑?，那是必然的。他需要去大清看一看，去看一看?！?/br>
    噶爾丹看著?？档难劾?，有著宿命般的無奈和歡喜。

    “只有出去看一看，才知道世界的模樣。這方天地……太美，太好。如果它不成長起來，早晚迎來全世界的窺視?！?/br>
    ?？得嫔珖烂C，目光認真：“還需要知識普及?！?/br>
    噶爾丹：“……”

    “塞族人、匈奴人、鮮卑人、月氏人、烏孫人、突厥人、蒙古人、西洋人、滿洲人、漢家人……都在這里繁衍生息成一家，就比如那混合發展出來的回人，還取了一個維吾爾的名字?！?/br>
    “曾經東西方的英雄都在這里征戰，東西方的文明都經過這里傳播、交流和發展?？墒乾F在不靈了，現在有了大航海。這里的牦牛、葡萄干、羯羊……換不來一輛拖拉機。就是換來了，也開不來，沒路……”

    噶爾丹絮絮叨叨地念叨，唉聲嘆氣這里的人在書本知識方面的落后。

    “每一漢人來到這里，都說這里讓他們感到歷史的溫度，不再是冰冷。說這里的西部風情，就像經年的老匠人精心打磨過的和田玉玉料?！?/br>
    “可是，我知道，準格爾人是多么羨慕、向往他們的書本世界。一個普通的漢家文人在他們眼里，也是和臺吉喇嘛一樣的尊貴。只因為他們沒有權利沒有機會學習識字……”

    ?？德犞跣踹哆兜?，一抬頭看見這和藍天一樣藍的建筑群，看見一位在家門口買葡萄干的當地小娃娃笑得特好看，立馬買兩份。

    “你看，小娃娃的笑容，是不是和這葡萄干一樣甜？”

    噶爾丹看一眼小家伙笑出來的滿口小豁牙和牙花子，心里在笑，嘴上卻是強硬：“是和葡萄干一樣酸?！?/br>
    ?？稻凸?，“咻”地一下給小娃娃拋一個飛吻，哪知道他的笑容立馬沒了，驚訝過后就是一捂臉，人差點鉆到干貨攤子底下……

    ?？担骸啊?/br>
    哈哈哈，哈哈哈。

    噶爾丹：“……”

    噶爾丹聽著小朋友這肆意飛揚的笑聲，看看小娃娃偷偷露頭又悄悄縮回去的小樣兒，語氣悠悠的：“我給我那老福晉第一次買來玻璃鏡子，她對鏡子一照，也是這么一捂臉，又羞又笑的模樣，跟一旁的小孫女一模一樣?！?/br>
    ?？担骸啊?/br>
    哈哈哈大笑完，拍拍他的肩膀：“你看到了嗎？那個小娃娃，他眼睛里的好奇和求知欲?！?/br>
    “我來西部，親自體驗這里不同于東西方任何一個地方的文學、音樂、舞蹈、繪畫、雕塑、建筑……可是我感觸最深的，就是這里人的笑容，那么的淡泊寧靜，卻又那么的果敢剛毅——加油，老朋友?！?/br>
    …………

    安靜中，就聽噶爾丹感嘆：“我這一把老骨頭，也就這么點用處了——師祖這次怎么沒和你一起來？中原的和尚，就師祖最有氣勢?！?/br>
    ?？担骸啊?/br>
    ?？底炖锏鹬活w葡萄干，細細地思考。

    隨即，咀嚼幾口咽下葡萄干，表情和眼神一起“矜持且謙虛”。

    “本來是師祖、皇祖母、額涅、媳婦兒，一起出五臺山。哎，到鄂爾多斯的時候診脈出來媳婦兒有孕?；首婺负皖~涅要陪媳婦兒回京，師祖不放心，護送她們回京?！?/br>
    噶爾丹：“……”呆愣。

    他當然知道大清瑞親王妃有身孕了，他還知道算算日子這都有六個月了，可他驚訝的是瑞親王殿下這個顯擺的架勢。

    “我有很多孩子。你將來一定沒有我的數量，不羨慕你?！?/br>
    “那不一樣。你一定沒體會過，我得知媳婦兒有孕那一刻的歡喜?！?/br>
    “……說說看?！?/br>
    “我感受到那小生命的氣息，他是那么的弱小，卻又那么強大。他還非常積極地表達他的歡樂淘氣……雖然我知道他就是一個小‘蝌蚪’?！?/br>
    “……很高興你還知道他就是一個小‘蝌蚪’，還沒傻全乎?！?/br>
    “我敢保證，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愛，最胖氣，最活潑帥氣……的小娃娃，你這火車趕緊修起來，倒時候我帶著師祖、皇祖母、額涅、媳婦兒和小娃娃一起來伊犁看星星?！?/br>
    “……好。那你可要多生幾個可愛胖氣的小娃娃，我可還打算和你做親家?！?/br>
    “包辦婚姻要不得……好吧，我努努力，如果小娃娃自己愿意……這么一說，我不就成欠了你的？‘兒子，阿瑪拿你換伊犁’，快樂大師可不是這樣的阿瑪?！?/br>
    “……我早看出來你對西部的心思，你還裝？將來如果策零的后人……你來接手伊犁最好——這些年來策妄阿拉布坦不知道和沙俄的彼得打了多少仗，沙俄……要防著?！?/br>
    “放心。我已有計劃。保證西部和北部三百年安寧?！?/br>
    ?？翟絹碓接幸环N強烈的預感。

    其他國家占據東方的地盤，就做一個殖民地，早晚會退出去。但是沙俄，一旦沙俄擴張起來，它是要割去大清西部北部大量的地盤，它是要讓大清這個巨人斷損肢體，永不可復生，永遠是一個殘疾人。

    他不會給沙俄留下任何復起的機會。

    ?？缔D頭看向老朋友，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眼神莊重，聲音肅穆，渾身上下隱隱有一絲霸氣外露。

    “一半的伏爾加河、喀爾喀、伊犁河谷、青海、西藏、甚至北印度……都會是大清的直屬領土。它們和大清休戚與共，永不分割?！?/br>
    噶爾丹瞳孔一縮。

    “你保證，不偏不倚？”

    “我保證，不偏不倚?！?/br>
    “聯姻？”

    “……過分了啊老朋友。萬一我就一個小娃娃那？汗阿瑪絕對不會答應?！?/br>
    “不過分。你汗阿瑪一定會答應。西部和東部沿海不一樣你也看出來了。這里不管將來怎么辦學興教化，它的環境如此，注定的相對封閉，沒有一定的血脈滲透聯姻加成，大清不可能徹底收復這里?！?/br>
    “快樂大師還是不能保證，快樂大師不能不顧及小娃娃自己的感受。不過快樂大師盡力。大清和準格兒可以先試著安排一次聯姻，行不？”

    “行——這才是朋友?！?/br>
    四目相對，兩個人一起出手——擊掌為誓。

    時間定格在這里，歷史記錄這一幕。

    兩個人一起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敌ν暄鎏旄袊@：“啊……想那鮮花遍野的伊犁河谷，平川里開出一朵兒牡丹，荒灘里開墾出大片良田，原野里織出成匹的錦緞……萬畝良田翻綠浪，千里風光賽江南?！?/br>
    噶爾丹笑完對著藍天許愿：“晨曦微露，在悠揚的邦克聲中醒來，放牧放牧牛羊，伺候伺候土地，籠鳥留戀舊林，池魚思念故淵，子民掛念故土……任外面繁華如夢，我自歸來?！?/br>
    一個蒼老年邁的老頭兒，一個英俊無比的年輕人，對著藍天“發瘋”，聽得周圍人都露出善意熱情友好的笑。

    伊犁人怎么會離開伊犁？

    伊犁人就這么一點人口，怎么開墾出萬畝良田？

    還有你這個老頭兒，你還“我自歸來”？你這么大歲數要離開伊犁？要哪輩子歸來??？

    ?？岛透翣柕び止笮?。

    伊犁河谷位于亞歐大陸腹地，周邊接壤各大國家，作為雪域高原中一片最溫暖的地方，其戰略位置之重要不需言說。

    她有五十多個民族居住于此，她融合東西方文明衍生出自己的文明，她有糧食、棉花、石油……

    她還有超長的日照時間，豐富的果物，爽朗勇敢的人們……

    賽里木湖、伊犁河谷、塔里木河、吐魯番葡萄溝、火焰山……?？盗粼谶@里一個月，看遍準格爾的美景，也幫助這里策劃修路修軌道、開挖油田、三語言辦學……制定農奴制度逐步廢除計劃、律法改良、荒地開發攤丁入畝……

    吃美食盡興，和美酒盡興，看美景盡興，瑞親王·快樂大師·?？底銎鹗聝簛?，那也是絕對盡心。

    策妄阿拉布坦沒奈何，他再怎么不樂意，他也不能阻止伊犁河谷變得更好。

    策零跟著瑞親王殿下一個月，真實地感受到那句“你的拳頭還不夠大”，越發努力學習的同時，也越發敬重殿下。

    噶爾丹對此非常高興。他老了，這是他唯一能為這片土地做的事情。愿佛祖保佑伊犁，愿佛祖寬恕他所有的罪，愿他的上師在佛國有靈，保佑一切佛的子民。

    阿彌陀佛。

    起源于佛，歸結于佛。

    ?？蹬阒翣柕ぴ谝晾缱鐾暌粓?*師，離開伊犁。

    他將永遠記得他的老朋友，記得這里的美食美景美人兒，記得他們天山雪一般純粹安然的笑容，那種握在手心里的，和田玉一般的溫潤友情。

    “記得帶著小娃娃來伊犁?！备翣柕つ钅畈煌?。

    “一定?？鞓反髱熣f話算話，一家人都來?！北？垫益倚?，眼神鄭重承諾。

    “不許再朝這里移民——只要有文化的讀書人?！辈咄⒗继贡餁庥袩o奈還有眼饞。

    “放心，一定都是有文化的讀書人?！北？笛劬σ徊[就是保證，大清國要普及教育，就讀書人最多，多的塞不下。

    “殿下，你等著策零長大?！毙〔吡愫盟埔恢恍∨倨炔患按砷L。

    ?？倒Γ骸昂?，叔叔等著策零長大?！?/br>
    第1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