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833節
以皇城司的“耳聰目明”,自然大有收獲。見劉皇帝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王繼恩以一種不偏不倚的態度,敘述道:“兗國公這一個多月,雖居府中,足不出戶,但據小的們所察,他整日在府中飲酒作樂,與姬妾嬉戲,常常酒后狂言,大吐怨氣……” “哦?”劉皇帝停下了腳步,面上不復輕松,閃過的目光,讓王繼恩大感驚悚:“朕倒也好奇,他有多大怨氣,又吐了什么怨言!” 王繼恩深埋著頭,語氣中已經不敢帶絲毫感情,平鋪直敘地說道:“兗國公不只一次,與旁人言,時運不濟,他有大委屈。說若不是他坐鎮夏州,黨項人早就叛了。 朝廷此前不重視李繼遷之亂,不與支持,換任何一人領軍,都難以徹底消滅李繼遷的游擊叛軍。前者朝廷遣重兵,投入巨大,他手中若有那般實力,也能消滅叛亂。 還說,李繼遷叛軍被擊破,就是明證。若非他全力支持,孟都指揮使也難以在豐州建功,大破李繼遷,趙王殿下進夏州,只是坐享其成。 還說……” “還說什么!”劉皇帝語氣分外嚴厲,帶給人的寒意比這春寒還冷。 王繼恩頭埋得更低了,聲音也小了些:“榆林之亂,事起突然,他辛苦督師進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官家即便不看在故王兗公的情分上,也該多體恤臣下……” “呵,呵呵……”劉皇帝忽然笑了,笑聲令人發冷:“看來,他還真是滿腹怨言啊,即便是長舌婦,也就這般多的嘮叨怨艾吧!或許,還是朕慢待這位柱國能臣了??!” “官家息怒!”王繼恩低聲勸慰道。 “朕發怒了嗎?”劉皇帝臉上堆出一片燦爛的笑容,甚至露出那口白牙。 想了想,形容收斂,直勾勾地盯著王繼恩:“那些話,都是王侁所言?” “小的絕不敢中傷兗國公,而是確有其情??!”王繼恩一臉嚴正道。 劉皇帝這才點著頭,收回目光,淡淡然地一擺手,吩咐道:“傳諭,賜王侁五十壇御酒,十名美女,醉生夢死,朕讓他享受個夠!” 言罷,劉皇帝又蹙眉思慮幾許,道:“傳詔,以王侁為儋州兵馬指揮使,聽說當地發生蠻亂,他不是自詡文武全才、有志難伸嗎,朕再給他一個機會。一道之亂,他解決不了,一州總能勘定吧!” 堂堂的國公,曾經的一道都司,貶到鳥不拉屎的儋州,擔任區區一州指揮,這種恩賜,怕也不是王侁樂意的…… “你說,人為何如此不自知?”吩咐完,劉皇帝嘆了口氣,問王繼恩。 王繼恩輕答道:“想來是不知足惜福吧!” 黯淡的夜色下,劉皇帝那雙眼睛,卻顯得格外明亮,佇立在崇政殿前,仰望夜幕間幾點星辰,似乎在看哪一顆是王樸。 良久,劉皇帝悠悠道:“我還是高看此人了,這點仕途浮沉都看不破,忍受不住,如何成大器。知子莫若父,還是王樸識人啊,倒是朕怎會被蒙了心,錯把王侁當柱梁?” “官家豈能有錯,只是兗國公性情乖厲,受不得委屈,也辜負圣恩了……”王繼恩下意識地補了一刀。 既然奏報此事,那得罪王家是肯定的了,那自然要拱拱火。 第209章 首級=賞錢 榆林,夏州,黃羊平。 不過半年的時間,這座曾一度繁榮的邊陲小鎮徹底換了模樣,過去這個時節,正是謀生產、求溫飽的關鍵時期,胡漢商民紛紛聚集,邊市貿易旺盛無比。 哪怕是上一年這個時候,黃羊平的氣氛雖然受到李繼遷叛亂影響,有所壓抑,但還勉強維持著正常的秩序與生活狀態。 但如今,只剩下無盡的凄涼與蕭索,放眼望去,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戰爭的痕跡,墮毀的土城墻,坍塌的房屋,焚毀的寮舍,以及隨處可見的尸骨。 豐州之戰后,榆林官軍在行營的統籌下,開始了對各路叛軍的清剿工作,尤其是李、袁這兩大叛軍集團余寇。 而黃羊平作為李繼遷叛的大本營,哪怕只存在了兩個多月,也屬于重點消滅目標,尤其是,此地距離夏州城還那般靠近。結果是注定的,過程是殘酷的,這座胡漢雜聚的邊市鎮甸,徹底毀于戰火,領軍的漢將王蒙,協同三千多雜胡騎兵,將整座市鎮及周遭黨項人屠戮一空,攻克這座叛賊集中營的同時,也拿著上萬余首級回夏州請功。 王蒙原本只是榆林都司下屬的一名普通騎兵營指揮,當初王侁第一次調兵大舉進剿李繼遷時,還曾率兵進駐黃羊平做前哨。 但人之際遇,實在無常,一年以前,他只是一個騎兵營將,一年之后,卻成為了夏州馬軍指揮使,在夏州的軍事系統中,都能排得上號了。當然,這一切也是王蒙用命拼出來的,也是他通過叛軍及黨項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前程。 最關鍵的一戰,毫無疑問的豐州之戰,王蒙隨軍作戰,率領麾下騎兵向李繼遷部發起了不下七次的猛烈沖擊,直至將之打垮,而他本人也身被大小創十余處,由此揚名。 戰場上產生情誼,王蒙經潘羅支舉薦,得入趙王劉昉之眼,而劉昉是素喜勇士的。即便王蒙與王侁有著比較親密的關系,也沒有受到牽連,反而在豐州之戰后,被提拔為夏州馬軍指使,成為榆林大亂中趁勢發展的一個典型。 同樣的,一年前還在黃羊平與王蒙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原鎮長張巖,因為參與叛亂,哪怕是被李繼遷及野利黨項裹挾的,下場也只能用凄慘來形容,全家被殺,頭顱被拿去換錢,而下令動手的,也恰恰是王蒙這個“好兄弟”。 用人頭請功,這種相對原始的記功辦法,在大漢軍中已然逐漸淘汰掉了,軍官自不必說,他們對戰功的考評要求更高,也早就脫離了單純的斬首成就。但即便是普通士卒,也有一套更完善的,以監軍、佐證相結合的記功辦法。 以往,除了震懾目標之外,漢軍是很少采取斬首行動的,最近一次,還是當年田欽祚在安東屠殺東海女真土著,以尸體首筑京觀,震懾諸夷。 時隔多年,相似的一幕再度出現在榆林,并且更加直接,更加殘酷,也更加理所當然。不論是漢軍還是仆從雜胡軍隊,于他們而言,那些首級就是功勞與財富,行營早有明令,其文明確規定,一顆叛賊頭顱一貫錢。 這個價位對于官府而言不算高,但對下層的軍士,尤其是那些仆從番兵而言,確實極具吸引力的。 隨著內銅開冶,外銅輸入,大漢銅錢也越鑄越多,漢錢比起過去是有不小貶值的,但一貫錢也是許多底層小民不吃不喝辛苦一月都未必能掙得到的。 而對于榆林平叛的官軍而言,這可是無本買賣,殺幾個人,斬幾顆頭顱,能有多大困難?至多只是費些體力罷了。 而朝廷在編官兵,平時有餉錢,作戰有津貼,加上這斬首之功,參與一次行動,就意味著大筆收入的進項,積極性自然高昂。 不得不說,大漢官軍越來越職業化了,當然,也越來越向雇傭軍發展了,即便劉皇帝過去的幾十年始終在強調忠君愛國,以宣威郎進行洗腦,有一定效果,但終究比不上金錢利益的誘惑更加直觀。 再者,為何要忠君,那是為了得到職位的提拔、社會地位的提升、財富的增長。為何要愛國,因為帝國能夠保障他們的既得利益。拋開這一切,忠君愛國也就無從談起,當然,理想還是很重要的,只是與利益比起起來,終究蒼白了些。 相比于待遇良好的漢軍,那些番兵積極性則更高了,在西北這片地域,貧窮還是普遍的,尤其是那些雜胡人,更是窮慣了,給點錢就能賣命。 同時,他們還有另外一層的顧慮,那就是生存的壓力,黨項人叛亂,對他們的影響可是不小,在朝廷龐大的壓力下,他們若是不想被打為叛賊被消滅,那就只能通過叛賊的尸首來保護自己了。 尤其當行營拿出赤裸裸的利益誘惑時,個中抉擇就更好做了,于是,開春以來,發生在榆林的一系列殺戮,于黨項人是不人道,于榆林行營統率下的平叛官兵而言,每揮一次刀,就是一貫錢的收入…… 而殺戮的對象,毫無疑問,是那些造反叛亂,與朝廷為敵的胡漢逆賊,這些人本就該殺,只是榆林混亂無比,如何甄別是一個困難。 行營沒有一個明確的指示,下邊行動卻放得很開,一開始還盯著叛匪,后來就有聰明人盯著所有黨項人。 到最后,則演變成,不論男女老少,盡數斬殺,這個頭,還是靈州雜胡白馬胡起的。在找不到“叛軍主力”之后,白馬胡積極開動他們不大靈光的腦筋,把主意打到了那些有“從賊之嫌”黨項部民身上,尤其他們屠滅一個部落,連老弱婦孺的首級也換得了等量的賞錢后,潘多拉的魔盒也就徹底打開了,并且一發不可收拾。 在遍布榆林全境的大廝殺中,有人是為了功勞,有人是為了賞錢。當然,還有更多人是為了生存,而這部分人之中,絕大多數,需要以命相搏。 迫于榆林混亂難已的態勢,以及官軍、番兵揮舞的屠刀,境內的黨項人也沒有坐以待斃、引頸受戮。其中有反抗的,反抗的結果是死,頂多臨死反撲,給官軍造成一點傷亡。 也有選擇逃亡的,遷移是這些保持著游牧習性的黨項人的本能,然而榆林雖大,可供生存的地方就那么些,而榆林全境早已為官軍所封死,想要出逃的,要么半路被截殺,要么在受阻于官軍的封鎖線,最終還是成為“賞錢”。 對大部分榆林黨項來說,過去的幾個月,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逃無可逃,當然,不是完全沒有幸存者,世上總是少不了幸運者。 有的沖破重重阻礙,遁入陜北高原,藏入深山,有的則一股腦闖入沙漠,若是能尋得一處綠洲,還有活命的希望。 但這些,終究只是少數。 在榆林造成的死亡,除了殺戮,還有餓死,病亡,事實上,在過去的那個寒冬,就已經有數以萬計的當地胡漢人等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到開春之后,所有的生產活動都被壞廢止,也沒有那個空間,饑餓與死亡仍舊是主題,官府官軍也都秉持著,不遺一米一粟一面與叛軍的態度。 即便如此,對死掉的榆林人,平叛的官兵也沒有放過,只要還能看的,腦袋都被割下來,拿去請賞換錢?;蛟S對那些死難的人來講,比較幸運的是這等時候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比起活著遭的罪,要輕得多。 以首級換錢這條建議,是夏州知府上官正提出來的,此人也不是個善人,是個喝人血的rou食階級,但并不否認其才干,當年,他還隨王全斌南征大理。得益于在榆林叛亂期間的出色表現,對上官正提拔的討論已經在吏部展開了。 上官正的提議得到了朝廷的認可,當然,主要是劉皇帝的認可。朝廷同意了,榆林行營內部哪怕有些異議,也只能全力推行,這等時候,誰也不敢以身涉險,再視朝廷詔令為兒戲。 為此,劉皇帝還讓財政司專門撥款一百萬貫,??顚S?,用劉皇帝的話來說,用區區一百萬貫錢,買整個榆林“叛賊”,買榆林乃至西北百年太平,怎么算都值得。 當然,那些被拿去換賞錢的首級中,也不全是黨項人,還有漢人,當這事實性的“清洗運動”進入到高潮之時,是病態的,是不分敵我的。 一開始官府還要查驗一下,到后來,各州衙干脆開辟“人頭坑”,并派人拿著賞錢等著,有人提著斬獲“叛軍”的首級往坑里一拋,便按數量發放賞錢。 總的來說,漢民在這場榆林大動亂中,是要幸運些的,當然也僅僅是與黨項人相比,尤其是那些提前逃離,又或者早早地涌向城鎮,向官府尋求庇護的人,他們雖然也有不少損傷,但大部分能夠勉強生存下來。 但是,不是所有漢民都這么聰明,也有這樣那樣的運氣,同時漢人之中也有敗類,也有受袁恪等賊首蠱惑的愚民蠢夫,而這些人,雖披著漢皮,但下場同樣凄慘,大多數人也都成為了時代下的渣滓,被斬下頭顱去換賞錢。 第210章 沉默的榆林 破敗不堪的小鎮內,倒也不是一片死地,還是有一些生氣的滿帶著凄涼氣質的風中,有野雞在覓食,有烏鴉在啃食著腐rou。 自從漢將王蒙率領胡漢聯軍光顧過后,此地便幾乎成為絕域,暗淡與孤寂是主色調,腐臭味傳遍內外,西北的烈風似乎都吹不散。 那瓦礫叢中的尸骨,毫無疑問,大部分都是黨項人。當初造反之時有多狂熱與興奮,成為一地枯骨之時,就有多么悲涼與蕭索。 要說所有黨項人都想要造大漢的反,與朝廷作對,那顯然是不盡然的。 在底層百姓中,除了信仰、生產方式以及生活習性不一樣之外,胡漢百姓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然而族群的區別,卻又是一個客觀的實施,當有人宣揚朝廷壓迫、漢人侵占之時,黨項人難免不受其蠱惑,野心家是少數,但那些被鼓動的普通黨項人,那些對叛賊默默鼓舞支持的人,也絕不能單純地用無辜來形容。 他們心中又何嘗不想要建立一個獨立的自主的黨項政權,就是恢復定難軍當初的地位也好,即便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那樣的結果,對他們究竟有沒有好處,有多大好處。 朝廷的平叛行動,可以用兇殘酷烈來形容,至于講人道什么,對于大漢這樣的君主專制帝國來說,實在沒有多大意義。大漢當權者更喜歡講天道,而對朝廷而言,什么是天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此而已。 事實上,早在朝廷擺出那般嚴厲的姿態以及那般規模的軍事行動后,榆林的黨項人就已心虛了,而等到袁恪、李繼遷先后兵敗,那就徹底演變成惶恐了,甚至從思想上就產生了割裂,各地叛軍、各部黨項,其心本就難齊。 那個時候,很多人都覺得該“見好就收”了,朝廷那么強大,造反沒有好下場,這樣的認識,變得格外清晰。 然而,這樣的反省,為時已晚。和歷朝歷代面對胡民反叛的態度不同,不是派兵討伐,打敗叛軍,然后得幾年太平,等待下一次叛亂爆發。 大漢朝廷在劉皇帝的意志下,在應對此類叛亂上,從來都秉持除惡務盡,斬草除根,如果說對普通漢人還能有一絲絲寬忍的可能,對胡人則很少留余地。 過去的二十多年間,大漢從南到北,由內而外,發生的大小叛亂、動亂數也數不清,毫無例外,所有參與叛亂的人,要么被殺,要么被投入一些必死的刑徒營工程,沒有任何寬免的可能。 這樣高壓的政策,持續二十多年后,大部分蠻夷也開始逐漸馴服,處于歸化的狀態中,畢竟,反叛的與有反叛嫌疑的,大多被殺又或者被投入刑徒營改造。 于榆林許多黨項人而言,他心中同情叛賊,支持叛亂,但只要不像野利等部族那般親自參與其中,那就有余地。 叛軍成功,他們能趁機獲得好處,叛軍失敗,他們也不會有太多損失,至多回到過去二十來年的日子中,又不是不能習慣。 然而,世上沒有這么容易的事,尤其榆林甚至西北特殊的民族、政治、軍事情況,使得朝廷的態度異常的堅決,行動也異常的冷酷,根本就不給貳心者首鼠兩端的機會。情勢復雜,難辨敵我,難分忠jian,那就一并掃除。 而到了這一步,很多黨項人方才醒悟過來,后悔莫迭。只是,為時已晚,索命的繩索早已套上脖頸,斬首的屠刀也已磨得锃亮。 與朝廷而言,為了布下這個陣勢,調動十幾萬軍隊,耗費無數人財物力,如此沉重的代價付出之后,那一切也都沒有什么余地了,沒有剎車的可能,只有沿著既定的戰略計劃做下去,直到完成。 而帶來最顯著的結果,便是榆林全境,竟成血色,千里之內,寥無人煙,即便有,也只是尸骸罷了。 在榆林,被殺者毫無疑問,都是“叛賊”,但殺人者就不一定了。這其中的原因,還在于一開始就發布的那道政策,執叛賊首級獻官府者可免死。 在殺戮橫行的榆林,這道對叛賊唯一的寬恕政策同樣不免被念歪了,當然,或許本就在朝廷的預期之內。 早在榆林封鎖圈形成,境物資嚴重缺乏時,就已經有一些搶無可搶、寇無可寇的叛軍,感到威脅了。 在冰雪交加的嚴寒中,什么富貴榮祿早不是叛軍的目標的,生存是第一位的,那時候,就已經有些叛軍,開始攻擊“義軍”,搶奪生存物資,到后來,干脆執首級冒險去向官府投誠。 對于這些“反正”的行為,在趙王劉昉的主持下,并沒有食言,而是嚴格按照劉皇帝的意旨來執行,全部接納,賜下脫罪免死的憑證。 當然,對這些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全被被分流到天南海北,安西、安東、安南、南洋都是流放的目的地。但不論如何,至少命是保住了。 有了這些榜樣,剩下的叛軍如何選擇,就有實際的參考了。叛軍同道的內部殘殺,也由此開始,最初也只是小規模的矛盾爆發,食物爭斗,到后面就演變成徹底的生存之戰。 等袁、李先后慘敗于官軍,各路烏合義軍,就更沒有堅持的理由,一場大規模的淘汰賽,正式展開。朝廷的賞錢,僅針對于官軍、漢民以及仆從雜胡,但叛軍只為了活命,也是毫不留情向周遭叛軍隊伍下手。 同時,追殺叛軍的人除了官府官軍組織,同樣還有榆林境內的黨項人,其中有他們的同族同類,但同樣是為了生存,也不得不拿起鋼刀。同樣的道理,黨項人執一“叛賊”首級,一樣能夠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