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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安然道:“一個流浪的孤兒,怎會生得如此細皮嫩rou?還會讀書識字?” 狄敬鴻道:“撿他的那人是個落魄書生,是他教子彧讀書寫字的,再說了,子彧初上觀瀾的時候,也不是細皮嫩rou,那時候他就是一副要飯的模樣,當時還是您把他留下的呢?!?/br> 狄敬鴻反將馮安然一軍。 馮安然提聲道:“當時繆嚴作保,莫知邱舉薦,我絲沒有懷疑?,F在想來,若他真是在短短時間就取得了繆嚴和莫知邱的信任,那才更可怕?!?/br> 狄敬鴻道:“您不信任兩位前輩?” 馮安然道:“我不是不信任他們,只是,繆嚴就是個老好人,莫知邱從來腦子就不好使?!痹捯怀隹?,馮安然又覺得不應該在狄敬鴻面前如此說兩個老家伙,頓了頓,道,“我留下甄子彧的時候可沒讓他勾引你,他若是安分守己留在觀瀾,我不會為難他?!?/br> 狄敬鴻蹭的站起身,“您怎么能如此說子彧?” 馮安強壓住了心里的火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馮安然知道此事不能強硬,于是耐著性子苦口婆心勸狄敬鴻,道:“子彧那孩子我也喜歡,可是眼下形勢如此復雜,他初來觀瀾,不得不防啊。他說是孤兒你就信嗎?你自己琢磨琢磨,這種說法的可信度有多大?” 馮安然按狄敬鴻的肩膀,讓他坐下。 狄敬鴻坐下,低著頭,不說話。他這是想沉默對抗。 馮安然道:“萬一是幻月閣的人怎么辦?” 狄敬鴻道:“這與幻月閣有什么關系?荒謬至極?!?/br> 幻月閣是長安最大的賞金死士組織,也是觀瀾最大的對手,說白了就是幻月閣拿主顧的錢財替主顧殺人越貨,觀瀾是拿主顧的錢財替主顧破案伸冤,兩家三觀不合,氣場不符,是實打實的死對頭。 馮安然道:“幻月閣近期異動頻頻,與朝中權勢走得極近,他們一貫行為就是做權貴的爪牙,替權貴干些見不得光的烏七八糟事,這次幽州的一連串案子,發生的如此蹊蹺,又在皇上病重的關鍵時期,說不定就是幻月閣的手筆,否則,沒有人能在觀瀾和節度使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大膽行事?!?/br> 狄敬鴻道:“幻月閣與朝中權勢走得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不一貫如此嗎?咱們觀瀾與權勢走得也不遠?!?/br> 馮安然道:“強詞奪理?!?/br> 狄敬鴻認為馮安然的猜測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幻月閣都是賞金死士,您看子彧長得像是幻月閣的人嗎?” 馮安然道:“近些年幻月閣的手段愈發陰損,他們不僅培養賞金死士,也培養一些下流的坯子,專門穿梭在權貴勢力之中,妖言魅惑,套取情報,攪動渾水,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揚州的小燕風不就是個例子嗎?” 狄敬鴻道:“小燕風不是神策軍的人嗎?” 馮安然道:“小燕風不是神策軍的人,他是幻月閣的人。神策軍也豢養這種小官,但多是送給權貴把玩,不敢翻起什么大浪,否則也會牽連主人。正因為如此,才有人暗中勾結幻月閣,讓幻月閣替他們豢養小官,即便是惹出亂子,被查的也是幻月閣,查不到幕后的買兇人?!?/br> 狄敬鴻道:“這只是您的猜測?!?/br> 馮安然道:“我已經派人查實,小燕風確實是幻月閣的人,他現在人就在長安。原來幻月閣還只是豢養死士,沒想到現在他們的手段如此陰損,竟然派一些孩子蠱惑人心,充當殺手?!?/br> 狄敬鴻皺眉,道:“子彧跟他們沒有半點牽連,您不要如此想他。更不要將他與小燕風那種人相提并論,我不愛聽?!?/br> 馮安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若是小燕風那種人,你反倒不會上當了,正因為他不是小燕風那種人,你才……” “義父!”狄敬鴻長長呼出一口氣,“您別說了?!钡揖带櫺目谝粓F火苗蹭蹭往上躥,他是真不想與馮安然起沖突。 馮安然道:“鴻兒,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你不能繼續陷進去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br> 狄敬鴻道:“義父,來不及了?!?/br> 馮安然望著他,下一句話哽在喉嚨里,沒有說出來。 狄敬鴻心里清楚,甄子彧肯定不是流浪的乞兒,他也想象不出來那所謂的八重天是什么模樣,可是他喜歡那個人,有什么辦法呢,他信他,除了信他,別無他法。 狄敬鴻抬眼與馮安然對視,眼里泛著淚花,“義父,我喜歡他?!?/br> 馮安然嘆氣。 狄敬鴻又道:“我保證不給觀瀾帶來麻煩,若是我們真的威脅到觀瀾,我便帶他遠走高飛,行嗎?” 馮安然道:“傻孩子,局勢瞬息萬變,你如何能左右???” 狄敬鴻道:“清一道長教我的功夫,我每日都在勤加練習,我能保護他,也能帶他走?!?/br> “非他不可嗎?” “非他不可?!?/br> “我并非認定那孩子是壞人,我只是放心不下你?!?/br> “義父,我知道,我向您保證,絕對不會因為我自己,牽連觀瀾。我明白,觀瀾不僅是您的心血,更是世人伸張正義的寄托,我明白您辛辛苦苦不是為了金銀?!?/br> 這些話,馮安然頗為感動。 馮安然拿出一個藥瓶,遞給狄敬鴻,道:“來之前繆嚴帶的,子彧手傷著,這個給他用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