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他言行舉止都顯得滴水不漏,諂媚之余又帶著忠心耿耿,但回去之后,便將兩人的對話一句不漏地匯報給了承桓帝。 承桓帝攏著衣擺手,福連抬頭瞄了他一眼,窺探不出君心,垂著頭輕聲退下了。 紀章心術不正,蕭崇睿在他教導之下,即便來日有所作為,也絕不是明君。 承桓帝眼神逐漸暗沉下去,何公公進來換了新的燈,讓屋內終于亮堂些,瞧他面色不虞,不敢上前打擾,輕手輕腳退下,隔了片刻又進來,說是蕭承凜前來請安。 承桓帝一聽,整個人頓時更不好了,小聲道:“你去跟他說朕喝藥睡了,讓他明日……不,過段時間再來,要是沒有天塌下來的要緊事,不用來也行,請安就免了,都是自家父子,無需講究這些俗禮?!?/br> 雖說這么久沒見,父子倆應該好生敘舊一番,但就怕蕭承凜那個大嗓門在他面前嚎哭,滿臉鼻涕混著淚地哭哥喊爹,招架不住,實在招架不住。 蕭承凜聽聞自家父皇睡了,還硬要闖進去見一面才能放心,承桓帝眼疾手快躺到床上裝睡,蕭承凜怕他冷著,讓內侍再拿來一床被子把人蓋成個粽子,余光不經意瞥見那鬢邊白發,禁不住悲從中來,坐在床邊自言自語了一大堆,語調哀涼,仿佛下一刻連爹也要死了。 “......?!?/br> 承桓帝熱出了一身汗,聽得頭又疼,覺得沒病都得被搞出病來。 都是死人嗎?不會把他叉出去??! 何公公第一次面對猛男哭泣,頭大如斗,不知如何應對,越勸蕭承凜越悲傷,一籌莫展之際,幸好沈庭玨來了。 沈庭玨道:“我聽說皇上龍體抱恙,帶了些補藥過來,既然皇上就寢了,那我明日再來請安?!?/br> 蕭承凜卻不肯走,提出要留下侍疾。 承桓帝和何公公俱是一驚。 沈庭玨說:“你連自已都照顧不好,在這只會徒增麻煩,還有別的事需要你去干,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子漢,信不信抓你去凈身?” “???!” 蕭承凜虎軀一震,下意識夾緊了腿,在沈庭玨的目光下抿緊了唇線,感覺對方真有他大皇兄的影子,尤其是罵自已的時候,就更像了,于是鼻子不爭氣的一酸,又努力忍住了,深吸一口氣,正義凜然地拍著胸脯:“皇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盡管吩咐,我一定肝腦涂地!” 沈庭玨瞇了下眸子:“叫哥夫?!?/br> 蕭承凜有點不理解,也感覺叫法好別扭,但還是非常配合,一口一個“哥夫”叫得很是親切。 易容后充當沈庭玨跟班的蕭寒燁:“......?!?/br> 這么會叫,你不要命了? 為了讓假死戲碼更有可信度,沈庭玨一整夜守在了東宮那具假尸身旁,衣著形象都懶得打理,不修邊幅的樣子看著很是一蹶不振,完美地將自已演釋出一個“痛失心上人而對生活失去熱愛”的苦命人。 宮內宮外人心惶惶,大伙兒已經把腦袋提在了褲腰帶上,時時刻刻懸心吊膽,紀章被停職查辦,禁足在府,勾結江湖魔教的證據也就只有那一些所謂的物證,承桓帝若真要對付紀家,直接就可定罪,哪需查什么真假。 謝閣老一聽要將案子交由丞相主理,心情頗為不佳,內閣各位大人們見他面色陰沉,不敢肆意走動,也不敢喧嘩或是咳嗽,堂內一時氣氛凝重。 第216章 會罵就多罵點 天一黑,城中沿街的各個鋪子都挑起了燈籠,謝閣老在書房內跟幕僚談了幾輪,蕭堇泓到的時候,人已經散了,只有方御史還留在這,邊上的下人趕忙上前相迎,給蕭堇泓看座奉茶。 蕭堇泓臉上有幾道很長的抓痕,是那天被沈庭玨揍時給抓出來的,毆打皇子致破相,結果對方半點處罰沒挨,蕭堇泓憋著口惡氣,一宿沒睡,捧著茶盞撥了幾下,說: “紀章的勢,全依賴于父皇的信任,如今局勢到了這里,若不能就此將他拉下臺,以后定會愈發有恃無恐?!?/br> 太子如果真沒了,奪嫡之爭最大的對手就只有蕭崇睿身后的紀氏,只要紀章倒臺,剩下的就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慮。 “聞驚崆掌控皇城兵權,兵部那些個擔任要職的官員,皆是紀章一手提拔起來,還能插手禁軍事務?!?/br> 方御史頓了下,繼續道:“皇上對紀氏仁慈,估計是畏人言道他鳥盡弓藏、刻薄寡恩?!?/br> “紀章功績卓然,又出身世家,沒少惹人記恨,只要都趁此來踩上一腳,皇上若一昧偏袒,那便是要亂君臣尊卑?!?/br> 謝閣老說著站起來,踱了兩步,凝眸看向方御史:“你是言官,誰有問題,就得說進諫皇上該查的查,該殺的殺,但不可逼得太甚?!?/br> 蕭堇泓心情煩悶,嘴里嘗不出味,他擱下茶盞,沉默片刻:“蕭承凜對太子盲目敬重,跟瘋狗似的,逮誰咬誰,他手中握有西北軍權,倘若沈庭玨想扶持他,也是一大對手,不如借著此番機會,讓蕭承凜領兵去同燕國打仗,把人送遠點?!?/br> 至于能不能活著回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翌日朝堂,內閣極力要求革去紀章一職,下獄嚴查,都察院也連參他十幾本,趕著機會落井下石,朝堂爭辯劇烈,若非顧忌天子在此,早就動手打了起來。 承桓帝坐在龍椅上垂眸,似在閉目養神,不理底下的鬧劇,只時不時掩唇輕咳兩聲,滿臉倦色,帶著力不從心的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