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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內的那口氣再也無法堵住,“噗”的一聲,沈延年被氣得吐出一口血。這血紅得發黑,顯然在體內淤積已久。 尹陸離下意識地想走上去為他把脈,但是半步未踏出,他便止停了腳步。他忍住心疼的眼神,穿上鞋子起身便走。淤血已吐出大半,屆時找個機會慢慢調理,他相信以沈延年的體質定能恢復至全盛時期。 “師尊交代我的任務,我完不成了。小師叔自行看著辦。雅居之外花開正好,我何必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受氣?!彼斨换我换蔚陌l揪走得飛快。 這口淤血吐出以后,沈延年覺得呼吸暢快多了。他回頭去看白衣少年遠去的背影,那團凌亂松散的發揪再次給了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還不把結界打開,放我出去!”尹陸離殺了個回馬木倉。 沈延年愣了一下,這才把結界撤下去。 待院子里的人離開后,他擦掉了前廊地板上的血漬,反反復復擦拭好幾遍,才將地板縫里的血漬清理掉。 雅居之外夏花開得正好,雅居之內也漸漸恢復了生機。 沈延年看了滿院子被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綠意,心情似乎稍稍被這生機感染,心中的陰郁散去了一些。 十日后的又一個早晨。沈延年一如既往早于晨鐘敲響前醒來,已經準備好聽尹陸離嘚吧嘚吧地講上一段時間。但是走到客廳一看,他發現客廳里空無一人,大門也是緊閉的。 他打開大門看向院落,也未在庭院里見著人影,卻意外發現那批夏花開了。 小小的白花散發著淡雅的馨香,在晨間的陽光下開得格外燦爛。 今日怎么沒來? 沈延年忍不住自問。 以前在楚家大院的時候,楚將離每日清晨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是給前院的花花草草灑些許水,將綠植當成兒女般對待,這種散發著馨香的小白花也在楚家前院出現過。沈延年觸景生情,提起放在前廊角落的水桶,走到這片新生的綠植之前為它們澆水。 澆完水,已是門中弟子起床要去早練的時間。沈延年走到大門前打開一條縫隙,看了一會,終于看到遠處的小苑里跑出來一個人,那人一邊跑,一邊拿著一根絲帶將自己的烏發胡亂一扎,最后頂著個會上下晃動的發揪消失在了他視野中。 沈延年抬眼看了頭上的結界,再次回想起那日尹陸離痛罵自己的那番話。隨后,他抬手將結界撤掉了。 到了傍晚飯前休息的時辰,沈延年在屋中打坐,卻突然聞到空氣里傳來一股香甜的氣味。 除了尹陸離,他實在想不出有哪個華音閣弟子敢在雅苑里私自烹煮吃食,偏的長師姐也不管他。 尹陸離用手扇了扇小鍋里蜜色且翻滾的糖漿,愜意地閉上了眼睛。這氣味聞起來真是好極了。 待到糖漿足夠粘稠,可通過勺子拉出難以斷裂的絲,他從乾坤袋里取出問師尊討要來的丹藥,并從系統實驗室里取了只無菌鑷子出來。黑色的丹藥在糖漿里滾了一圈,便被他迅速放到瓷盤里放涼。 于是,被糖漿包裹的漆黑丹藥成了一顆顆蜜色的小丸,看起來晶瑩剔透的。 待糖衣全部硬化,尹陸離把所有丹藥夾到一個扁平的瓷皿內,放到陰涼處妥善保管著。他在沈延年藤化時為其把過脈,因為內傷拖了八年,只清理淤血卻不服藥還真的好不了。 他當然看到沈延年那死傲嬌將結界撤下了,大抵是有所醒悟了吧。但是現在還不是給沈延年送藥的時候。 又過了兩日,他習完音藝課歸來,看到沈延年雅居的大門居然開了一條縫。 “現在是時候了?!币戨x自語一句,拿出準備好的糖衣丹藥進入雅居。 半月未來,院子里的花草被打理得很好。 “小師叔——”進門之后,他喊了一聲。 但是屋內沒什么響應。 “又不理我?!币戨x撇撇嘴,敲了兩下正房的大門,道,“我進來了?!?/br> 此時的沈延年正在客廳打坐。然而內傷未愈,如何打坐都是無用的。 “師尊叫我送點藥過來。你的內傷拖了八年,再不治好,經脈可能就要廢了?!币戨x道。 “不必了?!鄙蜓幽甑?,“自然會好?!?/br> “我看你熬了八年也沒好哪兒去啊,真沒內傷,來,你下來走兩步,朝著這兒打一掌?!币戨x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沈延年一時語塞。半晌后,他再次拒絕:“真的不需要?!?/br> “好啊,你不吃的話我就把你每十日藤化一次的事情道與師尊聽?!币戨x道。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币戨x絲毫不忌憚地走到他身邊,將糖衣丹藥放在桌上,“吃完了我好交差,否則師父還得讓我過來?!?/br> 沈延年又被賭得反不了口。他向來以君子之禮待人,可當君子之禮遇上某些人,比如尹陸離,便一點都不管用了。他睨了形狀怪異的丹藥一眼,眼神中極其不情愿。他知道,這種治療內傷的丹藥都極苦,迅速吞下也無用,苦味還是會在舌尖流連很久。 “師尊說了,小師叔似乎很怕苦,所以我在丹藥外包了一層糖衣。太苦的東西,用點甜的沖掉苦味便可,辦法總比困難多,所以吃吧,我保證它們是甜的?!?/br> 沈延年猶豫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尹陸離的眼神太過清澈純真,他竟然覺得這孩子應是不會撒謊的。于是他取了一顆放進嘴中,果然只品到一絲絲甜味,這糖還有一股焦香,像極了前幾天他聞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