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澤元修長的手捏起他有些尖瘦的下巴，挑眉問道：“怎么？”

    時卿有些渙散的眼眸終于聚焦，他的手不知不覺撐在了柳澤元的頭發上。青絲纏繞指尖，時卿盯著看了半晌，才如夢初醒般收回手，道：“……我想看看你白發的樣子?！?/br>
    柳澤元沒拒絕。

    靈力自他指尖溢出，像是作畫的白墨一般傾瀉而下。時卿看著柳澤元的頭發漸漸染上雪白，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柳澤元的手繞至他腦后，將他的發簪輕輕一抽。

    挽好的發髻瞬間散下，柳澤元湊到時卿面前，勾起嘴角道：“這下可真是一模一樣了?！?/br>
    他說完，順勢在時卿唇間落下蜻蜓點水一吻。時卿眼睛猛地睜大了，手無措地攥緊，抓住了散在地上的青絲，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頭發便交纏在一起，打成了死結。柳澤元見時卿手足無措的模樣，笑了幾聲，有些稀奇道：“咦？好久沒見過你這般模樣了，看來下次得在榻上試試?！?/br>
    時卿猛地將他推開，罵道：“你腦子里怎么一天就裝這些東西！”

    柳澤元被罵，倒也不生氣，只是環住時卿的腰，往他懷里蹭了蹭：“誰叫我自己長那么好看？我一見你就忍不住……”

    “……閉嘴，看符文?！?/br>
    柳澤元抬頭看向時卿的耳朵，果然紅了。不過鬧也鬧夠了，即使再不舍得，也得干正事了。柳澤元嘆了口氣，松開時卿，將書拿到手上，又放了幾塊靈石在桌上，才開口道：“明曦把活人熔煉成異獸，是用了山海里的陣法?！?/br>
    時卿點了點頭，柳澤元托腮，又接道：“怪了，按理來說他是想成仙啊，背那么多人命怎么能成仙？”

    兩人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同時卿對視一眼，柳澤元便將書往后翻了幾頁。

    “負命符?！?/br>
    柳澤元皺眉道：“他把因果轉移到別人身上了?！?/br>
    時卿微微一怔，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哪兒有那么多人……”

    話還未說完，時卿的話音便戛然而止。

    他知道了。

    明曦明明有將所有人熔煉成異獸的能力，卻偏偏只熔煉了一半。

    因為他要將這一半人身上的果轉移到另一半人身上！

    他要成仙，所以背不得因果。他將無辜的人煉成異獸，讓他們替他尋找成仙的機緣，又將這一半人的因果轉移到另一半人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人命對于他來說只是成仙的墊腳石，瘋了……當真是瘋了。

    時卿率先開口：“他不能成仙，他若是成仙了，三界一定會亂?！?/br>
    柳澤元“嗯”了一聲，懶洋洋開口道：“阿卿，想不想看好戲？”

    時卿轉頭看他，“你的意思是……”

    柳澤元朝他勾了勾手，時卿便湊了過去。附耳低語半晌，時卿有些猶豫道：“可是，那些百姓怎么辦？”

    柳澤元勾起唇角，“山海能獨占蓬萊，我們又怎么占不得？”

    時卿來了興趣，“你有辦法？”

    柳澤元點了點頭，見時卿還準備再繼續問下去，話鋒一轉：“明天再告訴你，現在該休息了?！?/br>
    時卿瞪他一眼，嘟囔道：“掃興?！?/br>
    兩人剛站起準備回房，四周便傳來一陣哭聲。時卿聞聲，停下腳步問道：“好像是念卿？”

    “……是他?！?/br>
    不遠處的門被推開，念卿邊哭邊朝著時卿奔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嗚……爹爹……”

    時卿俯下身將他抱起，“怎么了？”

    念卿出來得急，只穿了中衣中褲。柳澤元見狀，解下大氅，將念卿裹得嚴嚴實實的，才抱起手看他。念卿擦著眼淚，半晌后才嗚咽開口道：“我……我夢到澤元爹爹死了?！?/br>
    柳澤元：“……”

    哄堂大孝了屬于。

    柳澤元面無表情地伸出手道：“大氅還我?！?/br>
    時卿瞪了他一眼，溫聲細語哄著念卿。念卿本來都忍住眼淚了，被時卿這么一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幾滴。他淚眼汪汪地看著柳澤元，伸出手道：“澤元爹爹，抱抱?！?/br>
    柳澤元無奈接過念卿，道：“我在這兒，沒死呢?！?/br>
    外頭有些冷，一家三口進了屋。念卿被抱著哄了好一會兒才算是安靜下來，他窩在柳澤元懷里，好奇問道：“爹爹，你的頭發怎么也變白了？”

    柳澤元還記著剛才那茬，面無表情道：“我老了，要死了?！?/br>
    念卿呆在了原地，眼眶又變紅了不少。眼看著小孩又要嚎啕大哭，柳澤元趕忙捂住他的嘴，道：“騙你的，你死了我都不會死?！?/br>
    念卿聞聲，吸了吸鼻子，道：“那就好?！?/br>
    說完，他又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淚眼汪汪道：“我……我也會死嗎？”

    “還死在你們前頭嗚嗚嗚……”

    時卿毫不留情地給柳澤元來了一拳，將念卿接過，溫聲開口道：“他騙你呢，乖，別哭了，爹爹明天給你打個長命鎖，能讓你活很久很久的那種?！?/br>
    念卿止住眼淚，打了個哭嗝，睜大眼睛看著時卿，“很久很久是多久？”

    時卿想了想，道：“比一萬年久?！?/br>
    念卿對數不是很有概念，但大概理解了時卿的意思。他坐在時卿腿上，小聲道：“我……我不想和爹爹分開?！?/br>
    時卿拭去他眼角還掛著的淚水，“那就不分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