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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營打架,何況是在演習的這個節骨眼兒上,難免有“逃兵”的嫌疑。一旦斗毆致傷,按軍法處置輕則關禁閉,重則記過降級,再重可至開除軍籍。身為隊長,嚴明信也不能免責。 君洋蹙眉問:“誰敢在這里打架?” 好在尋釁者的拳頭沒真落下去,剛要動手,就被身邊眼疾手快的隊友攔下了。 怒發沖冠的好漢力拔千鈞,他一個人發火,身邊三個人一個抱腰、一個拉手、一個推搡警戒,才將將攔住。 嚴明信的脖子和臉頰再怎么泛紅,也是粉色薔薇叢中的深深淺淺,讓人想舔一口,嘗嘗有多甜,而這位兄弟,血沖腦門,從脖子到臉一路赤紅,太陽xue附近青筋暴起,嚇得他對面的人退避三舍。 他掙得面紅耳赤,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分成了三段:“你們!改我的飛機!都不提前和我說一聲!你們是瘋了嗎!” 技術人員是奉飛派來的,搞機械的身體素質和當兵的沒法比,非常有自知之明。人家好漢不吃眼前虧,遠遠地隔著一架戰機,對他再三保證還不忘措辭嚴謹:“這個貼片是可以移除的!等演習結束,你們隊里會安排重新涂裝國旗!這就和臨時加裝吊艙一樣,幾乎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真的!不信你問別人!” “改吊艙和糊上這個鬼玩意,能他媽的一樣嗎!”飛行員暴跳如雷,怒聲嘶吼道,“我答應來打!我沒答應讓你們蓋標!這也是你們能碰的?” 君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出庫位正停著一架J95,本該升空試飛。 J95是J100的上一代戰術轟炸機,比J100服役早個5、6年。當年國際航空界普遍的審美趨勢是誰開發了先進的技術,就在那個地方標上國旗或設計公司的標識。J95在上一代的基礎上改變了氣動布局,油耗有了相當可觀的降低,所以后掠翼上有一個地方光榮地加蓋了勛章。 飛行員坐在座艙里向外看時,能看到機翼一角的標識。 “涂裝是演習指揮部統一安排的?!睌r著他的人厲聲道,“在這大喊大叫,丟不丟人?” “隊長!”飛行員顫抖著喊了一聲,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聲淚俱下,“你是不是也瘋了?龍吟港是鎮南關第一艦隊的母港,里面停了多少艘戰艦,有多少絕密資料?我們守得好好的,連天上經過的鳥都有數!他們是誰???他們懂保密條例嗎?他們能保證這次演習里的資料不外泄?咱們本來還在說伏擊朱雀港的藍隊勞民傷財、耍小聰明,為什么自己也要趟這個渾水?這是什么扯淡的任務!” “注意你的態度!”那隊長嚴肅提醒,又緩和下來,安慰他道,“這不是沒安排么,打哪里還不一定?!?/br> 樓里的其他機組人員聽到喧鬧和交頭接耳,也陸陸續續地出來一看究竟,把機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聽了這話,大家人心惶惶,有的飛行員立馬掉頭去機庫里面找自己的戰機。 真正心愛的東西容不得別人染指半分,哪怕只是外觀。一看機身變得面目全非,大伙兒嘴上不好說什么,臉上卻是一臉心疼,長吁短嘆,場面近乎失控。 軍心渙散是營中的大忌,還未開撥就士氣大挫,君洋揉了揉太陽xue。 前段時間,他一心希望能給學員下一階段的實訓爭取更多上機機會,為了教練機數量的問題和教務處來來回回討價還價,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斤斤計較,像在菜市場買菜。在忙碌的工作中,申請又一次次被打回來要求重做,他沒時間沉淀那些傷春悲秋的感懷,十架八架戰機對他而言就像貨架上的商品,只是一個數字。 他差點忘了,對飛行員而言,它們還是性命相托的兄弟。 他離開1151實在太久了。 剛才嚴明信不對勁的時候,他竟然沒想到。 嚴明信……那家伙外表再怎么堅硬,心總是赤誠而柔軟,他明明不舍得322被涂裝,卻也不舍得讓身邊的人看出他低落,害別人和他一起難過。 三個攔一個,那飛行員再怎么壯漢也被死死攔住了。 他掙扎得漸漸沒了力氣,周圍的人也慢慢放開了手。 “隊長,我能不能……把這個揭了?”他蹲在地下,埋著頭,“對不起,我不想打了,我實在不想當叛徒……” 他的隊長馬上攔道:“別亂說!” 可攔得再快,說出去的話也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次招募以中隊為單位,絕大部分人是自愿前來的,可其中也不乏有些年輕軍官一時腦熱,沒想太清楚。還有一小部分,是因為少數服從多數,不得不跟著大家伙兒一起來,本來就有著二心。 這些人最先開始搖擺不定,大眼瞪小眼,似乎在問:咱們這算叛徒嗎? 要反向作戰,就要先自我剖析軍區重要設施的潛在問題——平時各軍區關起門來的不傳之秘,現下一口氣抖落出來,讓大伙兒公開討論,看著好像是不□□全。 人群中言之不詳的七嘴八舌聲越來越大。突然,一人高聲問:“誰說打自家港口就是叛徒?” 君洋走到人群中間,冷著臉掃視了一圈:“誰說我們是替敵人研究戰術?” “這一個月以來,各位已經用實力證明,在一般情況下我們有能力守住各個關隘,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假如有一天真的出現了意外,母港被奪、機場被占,怎么辦?”他字字鏗鏘,機庫內的議論聲由大到小,逐漸平息,“我不知道你們在懷疑什么,我只知道,這一次,我們演練的不是敵人如何入侵,而是生死存亡關頭,就憑我們這些人,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奪回整個國家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