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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學員們反應平平,對這個機會沒什么具體概念,嚴明信問:“你們知道,幾百年前飛機剛興起的時候,駕駛飛機的都是什么人嗎?” 有學員小聲嘀咕了一句:“有錢人?” “能不能講得書面一點兒?”嚴明信無奈地笑道,“那叫貴族,不是普通的有錢,家里得仆從成群才行。一個人上天,地面上站著一排機師和醫生護士,隨時準備搶修人和飛機。其實現在也沒差多少,戰機升空的每一小時都以萬元為單位計算飛行成本,可以說,發動機燒的不是航空油,而是現金鈔票。一個學期的訓練下來,每個學生的培訓成本在百萬元以上——這筆錢和買學區房那種投資可不一樣,房子能住人、能變賣,這筆錢投在你們身上,花掉了就是花掉了。我猜,絕大部分同學的家庭都沒辦法給你們提供這樣的機會。說實話,這要是放在我以前的學校,也是絕對沒有可能的?!?/br> 在全國同類院校中,奉天軍校的師資力量和硬件設施毫無疑問都是出類拔萃的,為了培養更貼合形勢的未來軍官,校方和軍區水□□融,整個教職團隊也各盡所能地聯絡資源,以至于一般基層部隊接觸不到的東西他們可以近距離觀摩。 奉天軍校的訓練理念所信奉的是“付出越多,得到越多”,對于不可復制的教育資源實行公開透明的競爭辦法——所謂不可復制的資源,指的是較少的機會和較高成本的實踐。 這樣一來,能者居之便無可非議,在校生如果不想泯然眾人,就得時刻戰斗。 君洋現在把因果倒置,要以飽和資源證明人定勝天,結果還未可知,但顯而易見的問題是這些身處其中的學員們有點兒“不勞而獲”,還不夠理解其中的利害關系。 不知是嚴明信英俊瀟灑的這張臉格外引人信任,還是反滲透教員講的內容小崽子們轉眼就忘,一個學員張口問:“你上的是什么學校?” “我當年念的學校比這里還要大,撥款比這兒還多,那時候我們學飛用的教機都是很貴的機型?!眹烂餍乓粠Ф^,算是回答了,又說,“就算這樣,一開始飛的機會還是很少,淘汰制度也異常殘酷。指導教官的重要職責之一就是用經驗做出判斷,在上天之前,先剔除掉一部分不適合這個職業的人。他們一句話就可以把學員調離原來的班級,安排到其他系‘發配充軍’,好把有限的經費留給更有天賦的人?!?/br> 有的學員累得出神,有的若有所思,安靜地等待著下文。 “我們也有比武、對抗,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參加,通常只有成績最好的人才能在全校面前展示——成績不好的也沒必要浪費大家時間,對吧?”嚴明信笑笑,“別說不稀罕,人都是往高處走的。到時學校會邀請嘉賓,也許觀眾席上會有一些人……唔,怎么說呢?他們這些人既不會被報道,也不會經常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但是他們的名字在暗處是發光的,懂嗎?在這樣的人面前,你們不期待被看到嗎?也許有機會能進入一些特殊部隊?!?/br> 嚴明信從小跟在長輩們身邊,在語重心長的思想工作里長大,情不自禁地在談話最后要把主題升華一下:“君教官為了給你們爭取機會,要背負大得超乎你們想象的責任,可是他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不可能一只手硬把你們全都拽上天,不想被落下的話,就得自己努力。如果有機會多問幾個高年級的師兄,你們就會發現,這一行里很多人都是‘陪跑’,用幾年的時間追逐一個夢,走出校門的一刻就是夢醒時分,未來的道路說是天壤之別,其實全在你們自己手里?!?/br> 君洋還在初始點。 他始終站在被嚴明信搶走哨子的原地,沒有挪到更涼快的樹蔭下,直到見嚴明信帶著學員原地休整,這才放松了一點兒,摸兜點了一根煙,抱臂默默地注視著對面。 后來他一根煙都抽完了,見嚴明信還一副天高皇帝遠的模樣在那兒帶頭消極怠工,聊得其樂融融,他找地方丟了煙蒂,朝對面走了過去。 “君教官來了!”學員之間發出一陣小販見到城管時的sao動,紛紛夾著尾巴慌里慌張地站了起來。 期間還有人碰了碰嚴明信,勸他:“起來吧,起來吧,三分鐘也該到了?!?/br> 君洋不緊不慢地走著,離得老遠,還未發號施令,學員們像受到刺激的草履蟲,通通向著另一個方向全跑了。 “喂!”嚴明信以一己之力拖住了令眾小妖倉皇逃竄的大魔王,露出八顆牙,“教官,能不能拉我一把?” “你跟他們說了什么?”君洋搭手把他拉了起來,用只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說,“你一來就搶我的哨,訓練五分鐘休息五分鐘,以后我怎么帶他們?!?/br> “不會給你幫倒忙的?!眹烂餍盼⑽阮^,附耳溫柔道,“哎,教官,咱們明天沒課了吧?!?/br> “嗯,沒了?!本鬂M腹心事,“今晚集合兩次,另外階段考分數在85以下的——” 說著說著,他血壓又上來了,下意識地磨了磨牙:“飯桶!竟然連85分都考不到,明天重考!” 嚴明信聽著不對勁:“等等,你是不是應該公平一點兒?” 君洋蹙眉:“我怎么不公平了?” “我也喊你‘教官’,你陪他們的時間怎么比陪我還多?”嚴明信難以置信地問,“我不在就算了,我好不容易來一次,你都不理我?是教官您變正人君子了,還是我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