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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末,嚴明信打來電話,十分客氣地招呼:“君教官,你好啊。請問我打擾到你了嗎?” “別廢話,”君洋從一摞階段考的試卷中抬起頭,把筆直接掰斷扔進了垃圾桶,深呼一口氣平穩血壓,“快來?!?/br> 梁三省的事業前途乃至身家性命都押在軍區,按他本人的意愿,他是絕無可能出賣消息的。非但如此,他恐怕還恨不能找機會立個功什么的,只是苦于崗位限制,他難有機會出挑。 事業困頓不前,家屬又相隔了數千公里,夫妻二人之間的感情不過是表面的門當戶對。在接近不惑的年紀里,他不甘于和妻子每日交流乏味的柴米油鹽,一轉臉,遇到了紅顏知己。 技術層面固若金湯的通信部門沒想到,他們嚴防死守的消息是以這樣古老的方式被搜刮走的。 “敵特分子利用移動基站,收集指定區域周圍的終端信息,”林屆思開了會,回來道,“我早就說過,不要加亂七八糟的好友?!?/br> 為了防止新手cao之過急,引發鋪天蓋地的反噬,有一小撮人專門負責分析和對話。他們小心翼翼地篩選聊天對象,耐心地旁敲側擊,讓人在茫然不覺間把身邊的消息一點點透露出去。 為了讓“戀情”看起來更加逼真,他們頗下本錢,進行了周密的見面籌劃——不論屏幕后面每天消息必回、朝夕問候的是個什么貨色,和梁三省見過一次面的卻是個面容姣好、服裝得體的姑娘。 “聽說他手機里存的照片只是給人家看了看,沒發送出去,否則早就查到記錄了?!绷謱盟甲聊ブ?,“好像有個什么‘隔空取物’的技術吧?那女的趁他不注意,就把他手機里的文件拷走了?!?/br> 好在梁三省道德良知猶在,出去約會就只是單純地吃了頓飯,糾察組沒順手拉出什么住宿記錄出來。 “幸虧這小子沒上頭啊,”隊友嘖聲評價,“萬一睡了,更說不清了?!?/br> “認識幾個月就上床的能是什么好人?真遇到那樣的,他反而不一定會中計了?!绷謱盟荚u價,“好歹也是一個軍區的,難道你希望他就是這么個作風?” 嚴明信深以為是,跟著點頭,驀然想起什么,又一時無語。 一時間窺破了昔日同窗的隱秘,又是令人不齒的出軌,嚴明信感嘆離譜之余還有點兒替他臊得臉熱,隊友們討論得繪聲繪色,他沒好意思多打聽細節。 這是一場有組織的滲透,上鉤者不止梁三省一人?!安慌沦\偷,就怕賊惦記”,有耐心的賊比明目張膽地入室搶劫更可怕。細碎的日常累積,把量變累積成質變,也許上一秒還在暗處蠶食,下一秒就因信息爆炸而推導鋪設出脈絡清晰的信息網,能將某條防線乃至整個軍區一口吞沒。 利用梁三省手中的這條線,國安部假借他的名義又向對方發起了一次約會邀請,進而把背后的組織者一窩端掉。至于幕后的黑手能否歸案、關于君洋的消息是從梁三省這兒還是從別人那兒流出去的,還要等待后續的查證。 這種事相關部門勢必會秘密進行,嚴明信就不得而知了。 他沿著露天cao場的觀眾席拾級而上,找了個不太起眼的角落,遠遠看著君洋帶學生訓練,等他下課。 他沒打算把這件事里和自己有關的部分告訴君洋,就和二十年前的事一樣,他父親得知君洋的身份后也從沒打算把君洋獲救和汪皎月的犧牲掛鉤。 他們的奉獻和守護從來不是為了特定的哪一個人,是身在其位的職責和信仰。當年船上的人和他母親素不相識,她可以義無反顧地相救,今天深受信息戰所累的換成別人,只要他發現了線索,也一樣會大義滅親,不分遠近親疏。 他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所幸得到了好的結果,不需要感謝,也不想讓別人有心理負擔。 況且他看現在就很好——以前和君洋交往的不是上位者就是人精,彼此一個眼神就心知肚明,弄得君洋年紀不大就不茍言笑,一張嘴陰陽怪氣,看著好像城府很深似的?,F在君洋再把情緒寫在眼里,甚至寫在臉上都遠遠不夠,非得追著對著學生的耳朵說了才管用。 學生又怕挨罵,又怕他們教官背過氣去,場面雞不敢飛,狗不敢跳。 嚴明信看得樂不可支,一路小跑過去:“教官,要不你歇歇,你說怎么練,我來給師弟們演示!” 第57章 一見嚴明信跑過來,君洋恨鐵不成鋼的氣就消了一半。剩下一半雖沒消,卻也不便表露出來——人在游刃有余的情況下是不需要動怒的,學員沒有達到他預期的程度,讓他大動肝火,已經讓他感覺在嚴明信面前顏面掃地。 “開什么玩笑,別搗亂?!彼蚺赃呉恢?,“你去那歇著?!?/br> 眾學員眼巴巴地望向君洋手指的方向,那兒是個花壇,樹根周圍用青石板圍著,由于長年累月受人光顧,青石板上磨出了光亮,有大約一米長的一塊地方一整天都曬不到太陽,是解散時大伙兒哄搶的“寶座”。 空調、淋浴此刻離他們都太遙遠了,只要把衣服一直掀到肩膀,整個背貼著石板躺上去,再喝點水,就是至高無上的享受。 嚴明信才不稀罕那么個破地方,他看君洋親切,看學生也有一層愛屋及烏的濾鏡,哪樣都比坐一邊強。 他笑吟吟地湊上前,耳語一句:“你喊半天了,我聽了都替你嗓子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