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他模模糊糊地回憶起,夢里的“連隊指導員”的長相似乎和他們旅長漸漸重合,是旅長年輕時的模樣。 “……”君洋整個人凝固了一瞬,笑聲戛然而止。 他面無表情地說:“不可能?!?/br> “真的?!眹烂餍呕貞浀?,“我夢見我和他一起出任務,在一塊兒吃飯,吃飯的時候我還給他倒了一杯酒。他喝了,喝完就罵我。對,我好像也夢見我以前的同學了,我們在教室里坐著,就像……” “枯桃海事培訓中心”這樣的地方,怎么會有那么寬敞明亮的教室?那分明正是他記憶中奉天軍校里的某間教室!那些擦肩而過的人,也是他曾經熟悉的面孔! “不可能?!本蟾静宦犎苏f話,再次重重強調,“你記錯了?!?/br> 誰沒事會找人聊做夢啊,這是嚴明信難得的敞開心扉。 思路一被打斷,他皺著眉道:“兄弟,我做的夢,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君洋遠遠地避開他,坐起了身,將座椅歸位,抬著下巴發動了車,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我說你說了算的時候,你才說了算?!?/br> 第18章 這天清早,不知是逢年過節還是怎么的,餐廳里一反常態,人還挺多。所幸二所的“設計”雖然“簡約”,但新聞節目總是無限量供應,墻上掛了數臺電視機。嚴明信和君洋二人挑了個面朝電視的座位,并排吃著早餐。 才吃到一半,身著淡綠色招待所制服的前臺小姐走了過來,禮貌地問候:“打擾一下,請問您是嚴明信先生吧?” 一屋子這么多人,嚴明信也不知道她怎么認得這么準,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是,怎么了?” “前臺有找您的電話,”她說,“是從通信科轉過來的,您能過來接一下嗎?” 能找到這兒的,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奉天的戰友。 大隊長開門見山:“明信,準備回來吧!” 嚴明信一愣:“???” 大腦反應最快,在他腦袋里拍案而起,氣勢磅礴地大聲喊叫,說他望眼欲穿了許久,沒有322的日子里他度日如年!此刻應該產生“歸心似箭”的心情,原地敬一個誰也看不見的禮,并且立即奔赴千里! 可他心里又莫名升起了一點奇異的情愫,小聲說:啊,就要回去了么。 嚴明信問:“真的假的?我這邊還有個協助調查的任務呢,怎么辦?” 想起他神圣的使命,嚴明信勾住一截電話線,在手指上纏了一個圈:“是你想我了,想讓我回去呢,還是組織喊我回去?” 他背靠著前臺,將手肘支在臺面上,不經意間一抬眼,正正好瞧見電視里播放的一則新聞。 “事實不容掩蓋,沉默只能惡化兩國關系。關于該國侵犯蛟龍灣領空的事件,我方已通過大使館提出強烈抗議,并保留做出進一步反應的權利,由此引起的后果將由……” 電視上出現了一段電腦制作的畫面,簡潔明了地指出在D區北部與母親海南端毗鄰處有一座巴掌大的小島,總面積不過幾十平方公里。就在這彈丸之地中,有一塊難得的平坦區域被修建成了一座軍事機場——與民航飛機不同,大部分軍機起飛并不需要太長的跑道,只要幾百米就足以讓一架重約100噸的轟炸機起降。 畫面一針見血地繪制出了這隊軍機的航線:由該島出發,一路北上,在徘徊繞過部分疑似雷達區域后抵達游龍海峽,并分成了前后兩部分,接著氣勢洶洶地向蛟龍灣筆直挺進。 這段視頻并非空xue來風,盡管該機場的機庫外觀做了反偵察處理,但航天衛星傳回的畫面已連島上有幾條跑道都拍得一清二楚,另外還有對航行記錄儀進行破解分析得出的航線,鐵證如山。 這則新聞最后的畫面,是山川肅穆間的邊境石碑,上面刻著一行字:勿謂言之不預也。 ——洶涌奔騰的暗流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左沖右突,經歷了無數沖撞和波詭云譎的起伏,終于沖破了刻意而為的障目泥沙和難登大雅的骯臟勾當,憤然沖出水面。 真相大白。 嚴明信瞬間清醒,頭腦前所未有地冷靜,霎時明白了今天餐廳里突然冒出的這許多人是為何而來。 透過落地玻璃,隔著門外的綠化帶,他似乎能看到遠處有無數支部隊正在集結,一扇扇莊嚴的大門陸續打開,車隊隆隆駛出,不知姓名卻又擁有同一個名字的戰友們正在檢查手里的裝備。 “當然是真的!你協助的事,領導和山海關軍區已經協調好了?!标犻L在電話另一端說道,“你就在二所等著,我派人過去接你。記住,8點20分,在S5H2區域,有一架運輸機飛往奉天國際機場,落地之后先去奉飛,明白了嗎!” 嚴明信再無二話:“明白!” 君洋站在餐廳門口,凝望著早已跳轉到評論環節的電視節目,一言不發地看著。 這抗議顯然不是今早才提出的,也許前一夜就已經發生,只是他們幾乎不使用時髦的電子設備——在一臺擁有成千上萬甚至數十萬個零部件的電子設備中,有心之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其中大展拳腳,可能是具有針對性地植入偵查零件,也有可能不計成本地大規模撒網,更有可能借助軟件和授權實現機密竊取。 與其夜長夢多,干脆一刀切,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