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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車之鑒比比皆是,一則則通報觸目驚心,外人是絕對得不到一手消息的,被自己人出賣比被敵人攻擊更可怕。 在安全面前,面對千變萬化的手段,每個人都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和質疑。 嚴明信坦誠回答:“我確實考慮過?!?/br> 君洋聽了不氣不惱,又悠悠地問:“是不是還想過,也可能我早就知情,是為了摘清自己而先動手?畢竟打爆幾架飛機立了功,回頭我就是英雄——誰會找英雄的麻煩?又或者,可能是我內外勾結,但事發時我怕了、怯了,臨陣倒戈?又開火表忠心了?” 每一個字,甚至連標點符號都直擊嚴明信的心坎兒——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他在參謀那兒憋了半天沒能說出口的話,全讓君洋自己說出來了。 人家直言不諱,他也痛快地回答:“對,想過?!?/br> 聞言,君洋一僵,接著一把摘了墨鏡,手指關節一下下叩在車門上,目光冰冷而凌厲,逼視著嚴明信:“現在呢?” 嚴明信:“現在當然不這么想了?!?/br> “嘁?!本筻土艘宦?,看向遠處,“著陸之后,山海關沒一個人敢這么問我的……你真敢想?!?/br> 疑問憋在心里如鯁在喉,如芒在背,真拿到陽光下反而變成了一股青煙,風都沒吹就散了。 虛無縹緲的猜疑遠不及眼前的人真切可靠,嚴明信反問:“誰讓你真敢開???” “敢,為什么不敢?”君洋解開一溜扣子,把外套扔到后座,“來了還想走?我不但開了,我還打得他們凌空爆炸?!?/br> 嚴明信來了精神,大氣不敢喘,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君洋道:“干擾機一共有三架,最前面一架爆了之后,地面雷達頻段也跟上了,他們的干擾失敗,再硬著頭皮往里飛也是以卵擊石,所以當時就取消了轟炸任務,想掩護轟炸機撤離?!?/br> 嚴明信睜大了眼,急切追問:“追上了嗎?” 君洋歪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仿佛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直到看得舒心了,對剛才的猜忌沒有芥蒂了,才故作遺憾地搖搖頭:“挺好的飛機,可惜現在已經變回零件了?!?/br> “漂亮!”轟炸機執行任務時攜帶幾噸甚至幾十噸彈藥,臨時改變航線,速度怎么可能跑得過穿云而來的戰斗機?嚴明信深有體會,場面可想而知。 他搓了搓手想擊掌,又怕這一掌下去拍壞了山海關的紅人,只好一把拍在了自己大腿上:“炸得好!” 嚴明信在腦海中連回想帶推演地還原著那天的經過,心急如焚得想立刻參與復盤,什么“凌空爆炸”、什么“變回零件”,引得他百爪撓心,他不恨天不恨地,只恨自己沒長六只耳朵也聽見地面指揮所指令。 在他默默捶胸頓足之際,君洋冷不丁地說:“我看,你就去二所住吧,我給你安排,又近又方便,你同事那邊我去替你說,你也別為難。先帶你去吃個飯?!?/br> “好,炸得好……???”君洋話說得又快又干脆,嚴明信還在不住地搓著自己大腿贊嘆他炸得漂亮,兩邊話頭一交織,正好像是一問一答。 他終于見識了枯桃航空母艦號稱“開天霹靂”的艦載戰斗機大隊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四驅吉普轉向性能異常地好,幾乎原地轉了個彎,嗷地一聲朝著另一個方向撒腿駛去。 嚴明信想表示遲疑,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他被慣性摁在了椅背上,出神地發了一會兒呆,又細細品了品君洋描述的那一小節蕩氣回腸的空戰場面,回味無窮。 嚴明信輕手輕腳地拍了一下正把吉普當戰機開的司機,措辭禮貌地問:“英雄,請問你擊落的是什么型號的轟炸機?他們是哪里派的,目標是什么?從哪個基地起飛的?抓到俘虜了嗎?” “嗯?”君洋一挑眉,百忙之中側過臉來掃視了他一眼,“現在不能告訴你,你還沒向組織交代問題呢?!?/br> 嚴明信:“……” “所有你質疑我的問題,也同時有人在質疑著你。別忘了,你是第二個開火的,當時通訊還沒恢復,雷達也沒有報告干擾機方位?!本蟮?,“實話告訴你,今晚參加戰術研討的人里會有專家專門負責向你提問,可能說話不太好聽,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br> 嚴明信收回了手,放在自己膝蓋上:“好,我等著?!?/br> “生氣了?”君洋回望他,“你懷疑我的時候,我可沒生氣啊。我想想,他們當時都問了什么,比如……” 嚴明信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這是尊嚴、信仰與榮譽的考驗。 “不用告訴我?!眹烂餍耪f,“真金不怕火煉,我隨時歡迎組織檢查?!?/br> 第12章 全國各戰區的戰術專家并非拎著茶杯四處開大會的閑人,自然不能親臨現場。 屋子中央架著一臺攝像機,正對著首席桌面筆記本電腦的位置,由負責通訊保密工作的士兵在會議室內鋪設了完全由我方掌控的特殊加密網絡,將大江南北的秘密終端連接在一起,再使用同一個分享屏模擬推演這次空襲。 由于空中強烈的電磁干擾,機載攝像能提供的有效畫面十分有限,好在地面原本為記錄閱兵儀式而布置了多臺攝像機。 屏幕中央的播放鍵近在咫尺,或許是這幫人看了上百遍復盤早已看得滾瓜爛熟了,遲遲無人把那個鍵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