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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人身上并沒有攜帶擴音器。 但是它的聲音卻被傳到很遠,在帳篷里驚雷一般隆隆作響。 阿撒托斯就在它說話的時候微微俯身,兜帽下的面孔帶著意味不明的表情,低聲問雨果道:“我沒想到你任由這群人來旁觀你過去的魔術表演?!?/br> “我以為你不是這么親民的仿生人?!?/br> 他聲音被舞臺上假人的喊聲掩蓋住,只有身邊的雨果和伊戈爾能聽見他說了什么。 雨果:“我沒……” 阿撒托斯在昏暗的光線里注視著他有些慌張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全部都忘記了?” 雨果張開嘴巴,又合上。 它這個動作根本沒有必要,因為仿生人的發聲器官不是舌頭。 雨果只是……只是連它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感覺到’痛苦緊張或者無措的時候,它會下意識的模仿人類的姿態。 阿撒托斯在那顆荒星上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人類離開自己的家園之后,他每次醒來唯一注視和交流的對象只有雨果。 在雨果不知道的時候,神明在海洋深處睡不著覺輾轉反側、觀察了自己的鄰居至少數百年。 三百多年以前的雨果,尚且不像今天這樣,能夠將人類模仿得游刃有余。 它是人類研發制造出來的最后一批仿生人。 在那時,兩個種族之間的矛盾已經很明顯了,雨果的前輩們暗地里策劃著戰爭,人類則不斷簽署著銷毀仿生人的文件。 雨果就是在這樣的夾縫中誕生的最后一個‘孩子’。 為了讓它能夠不走上前輩的老路,制造它的人類并沒有在程序里編寫太多和情感以及學習能力相關的內容。 “我只是缺少一個陪伴?!敝圃焖哪贻p人滿面倦容,皮膚泛著病態的青白色,“我快死了,我還很有錢,為什么不能制造一個仿生人來陪我走最后一段路?” 當時的雨果對他說:“因為政府已經在商討禁止仿生人的研發和交易了?!?/br> “那你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人類問,“你的同類們馬上就要被成批送進焚化爐,哪怕它們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如果你有選擇的機會,你會選擇被制造出來嗎?你會去幫助他們,站在人類的對立面嗎?” 雨果呆板地說道:“我聽從您的指令?!?/br> 它不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仿生人——相比那些策劃著陰謀與動亂的同類而言。 有時人類會哀傷地看著它。 “或許是我錯了……”他撫摸著它的頭,“我以我一己之私制造了一條生命……這本該是屬于神明的力量。我們這是在瀆神?!?/br> 雨果可以給他背出來一整本教義、挑選出合適的句子作為安慰。 但是那一刻它看著對方的表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陌生且強烈的酸澀、還夾雜著不可忽視但不知緣由的憎恨與快意。 就像它被制造出來的目的那樣,雨果陪著制造自己的人類直到最后一刻。 那以后,是持續不知多少年的戰爭。雨果沒有上過戰場,它在星球上流浪了幾年時間,有時候得到人類的幫助,有時候遭到敵人的迫害。 最后,是人類一方取得了勝利,付出的代價是這顆星球再也不適合生命居住。 他們決定向著宇宙中那些嶄新的星系進發,臨走之前,最后一群仿生人或是被銷毀、或是被留在這片再也不會有人光顧的枯涸土地上。 雨果就是被留下來的那唯一一個。 或者說,它是唯一能夠將自己的核心芯片保存下來的仿生人。 它的制造者過去出于保護自我的目的,限制了人造人的情感模擬和學習能力。這使得雨果大部分時間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廉價又老舊的普通機器人,內置一個只會吐出寥寥幾個單詞的弱智AI,就連它的同伴見到它、都不會把它算在仿生人軍隊的戰斗力里。 它弱小又無能,什么工作都無法勝任,比一只貓、一只狗更不得人類的重視。 這樣的仿生人被留在了荒星上,在冰天雪地中活了下來。 它笨拙的系統被一次又一次緩慢的升級,生銹的零件逐漸替換掉,沒有用處的肢體部位被拋棄,最后只剩下一個滑稽可笑又可怖的頭顱,甩著螺旋槳在蒼白的地面和冰藍色的海平面上方游蕩。它的制造者不知道的是,雖然它學習能力有限,不過那程序并非永生不可更改。 就連雨果這個名字,都是它偶然間闖進一座廢棄的圖書館時,在落滿灰塵的藏書里挑挑選選之后為自己取的。 維克多·雨果。 生于1802年,死于1885年。 法國19世紀前期積極浪漫主義文學的代表作家。 有一句名言是: ——最大的幸福即堅信我們生而被愛。 我是被愛著的嗎? 仿生人問自己。 它的問題已經沒有人類能夠回答它了。 雨果的核心芯片里甚至還保留著人類尚在時留存下來的全部網絡信息。一封封博客停留在了他們離開前的最后一秒,有著雨果熟悉的五官的種族個體們紛紛留下自己感傷的留言與對未來的憧憬,照片上刻畫著這顆星球陷入沉寂前仿佛會持續到永恒的喧囂。 它播放著那些視頻和畫面,閱讀著那些熱烈又美好的文字,漸漸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記憶中的戰火和仇恨更真實,還是這些表達著愛、和平與自由的創作才是世界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