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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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連我新提的李平你也要給我勸走,勸他去追求藝術,享受人生?” 她一下子想起了高更,“怎么這么記仇啊……” 夏承墨低頭還在處理手頭做不完的文件,連文件柜上的一個便利貼迎風飄了下來他都沒發現。 尚暇溪撿起來,剛找到分類貼到柜子上,就被夏承墨跟著揭了下來。他比量了兩根手指的距離,一絲不茍地重新貼了回去,還真是強迫癥晚期。陽光穿過他的眼睛,尚暇溪覺得他工作的時候還是挺招人喜歡的。 “對了,你還沒有說過你心里哪里有些不舒服呢!” “我就沒有不舒服的時候,我很正常;你要是非覺得有,你就自己發掘去吧。前提是,別問涉及個人隱私的事情,我知道你們心理醫師慣用的套路就是聊天、取得信任、解開心結,在我這里用不上??!” “哦?!?/br> 怎么被他一語道破天機!尚暇溪又問:“那你是不是有什么情緒大起伏,讓你自己也會覺得你不太正?!?/br> 話還沒說完,夏承墨就拿文件夾砸了她腦袋一下:“這算不算情緒大起大落!” 尚暇溪忘了,他只有工作的時候是正常的,平常都是一驚一乍的。 “我啊,只要營業額穩定增長,過大的情緒起伏是沒有的,平時誰還沒有情緒高漲?只有死人吧!” “有道理?!?/br> “你前兩天被撞的地方好些了嗎?” “沒事了,都習慣了?!?/br> “哦哦?!?/br> 尚暇溪套不出話來,就訕訕退了出去。夏承墨抬頭看了看外面,皺起了眉頭。 “小溪!” 高鄭已經坐在辦公桌那里了,他朝她熱情地揮了揮手。 “哦,是高秘書??!” “你叫我高鄭就行了!而且我不姓高,我姓孔?!备哙嵾呅呎f。 “???” 見他和自己一樣這么自來熟,尚暇溪就去掉了自己知性的偽裝,也不正經地問:“哈哈,孔高鄭?那阿姨當年是不是在飛機上生的你?” “哎?你怎么知道!幸虧我們鄰居鄭叔叔恰好也在那架飛機上,他是個醫生,有他在我才來到了這個美好的世界!所以我的名字里有爸媽和他的姓?!备哙嵾呎f邊夸張地描畫當時的情景。 “所以,叔叔姓孔,阿姨姓高,”尚暇溪得出了一個寶貴的結論,“你的鄭其實是隔壁老鄭的鄭,而不是端正的正!” “哈哈,沒錯!”看到她笑得一臉燦爛,高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本來這個玻璃辦公室就是為了監視他們秘書的工作情況,夏承墨現在有點后悔了,他冷眼看著外面倆個人張牙舞的拍桌子笑的樣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煩的連自己心愛的工作都做不下去。 “哎,那你說他到底心理有什么問題?” “其實我也說不太清楚,平常挺好的,雖然有時候像個小孩子,老是一驚一乍的,但還算正常?!?/br> 高鄭笑了笑,腦子里不斷重現夏承墨炸毛的樣子。 “那為什么還要找心理醫生?經常被車撞又是怎么回事?” 尚暇溪疑惑地問,她自己也覺得夏承墨心理沒什么問題,當然,如果愛錢和小氣不算的話。 “總是被車撞倒是有點邪門,還有啊,心理醫生是老太太吩咐找的!老太太覺得他不正常,”高鄭擺了擺手,“夏承墨想拿到她的股份就要用三個月的時間證明自己是正常的?!?/br> 老太太的股份值一百億呢!尚暇溪前段時間來試用,卻趕上高更被趕走這種事,要是平常夏承墨別說再聘她了,正眼看她都不可能;如今倒是反常出了車禍又聽老太太命令找心理醫生又找了尚暇溪。 “為什么會找我呢?我們醫院比我有資歷的有的是??!” “可能是因為你的資歷吧,”高鄭沒忍住笑,“醫院提交的這么多份資歷只有你不是‘正規軍’出身,你不是靠‘心靈雞湯’、‘羊皮卷’、‘感悟人生’什么的考進那個醫院的嘛,又干著什么合氣道教練、豬rou促銷員、會計等多項兼職,非常不專業;他覺得自己沒病找小溪你這樣的半吊子正好,只要你按時告訴老太太他正常就好!” “怎么這樣???”尚暇溪捂臉笑了笑,“感覺好丟人啊……” 自己見過的神經病和心理有問題的多了,夏承墨絕對是最正常的一個。不過他要是有沒意識到的心理壓力或是隱性的尋死傾向就難辦了??磥硐某心彩莻€命途多舛的人??!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治愈他! 想到這,尚暇溪覺得自己的圣母光環晃得自己都睜不開眼。她朝辦公室里夏承墨看去,結果發現他也在皺著眉頭看自己,那表情像是要掐死他們倆。尚暇溪本來一身寒意,轉念一想他可是自己的病人,需要自己無私的愛意,就對著夏承墨瞪大眼睛,秀出白牙扯了一個燦爛的笑。 可她還沒笑完,對面百葉窗“刷”的一下關上了。 夏承墨放下手中遙控器,揉了揉自己心臟位置:“搞什么嘛,感覺自己被當成了傻子一樣……” “沒事沒事,習慣就好了?!?/br> 高鄭從十歲就認識夏承墨了,從爺爺輩開始自己家男人就給他夏家當秘書,這份感情怎一個“基”字了得!他太清楚夏承墨這個人了,這個經商天才平常傲嬌小氣又有點幼稚。 “對了,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他把我當成誰了?”尚暇溪八卦心大起,“是不是他前女友,幾年前拋棄他他一直在等啊等啊的……” “這個還真不是,夏承墨就沒談過戀愛,我覺得除了錢他好像對別的都沒什么興趣?!?/br> 夏承墨做什么事情都習慣畫樹狀圖分析利弊得失,生活上感情的事也要通過這種理性的數學方式來解決,他能好好談戀愛才怪! “那怎么會突然那么感性,嚇我一跳!” “哈哈,你知道嘛這個戀愛白癡列了個相親條件表?!?/br> “什么條件什么條件?他這么摳這么嚴苛,條件表不得比《新華字典》還厚!” “不厚不厚,就兩條,第一條:財閥家前30名即可,第二條,”他使勁憋住笑,“第二條,八到八十歲女性皆可,哇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尚暇溪也忍不住笑著拍桌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已經這么有錢了,怎么可以,為了錢再出賣自己身體,哈哈哈!” “誰不說是??!哈哈哈,他待會還要去相親,和幾個大娘奶奶級別的吃午餐,‘這位大娘,我們試著睡一覺吧!’” “哈哈哈哈……” 高鄭學得惟妙惟肖,笑得尚暇溪直不起來腰。 兩個人笑著笑著,沒看到夏承墨已經走到他們跟前。他使勁扯出一絲笑意:“好笑嗎?” “好笑嘛??!” 高鄭條件反射,一個激靈把頭鉆到了桌洞里。 “‘恐高癥’,你是不是傻!高中的時候是不是你因為被女老師點到名字害羞的把頭鉆到桌洞里,最后消防員來了才幫你把頭拿出來!你還鉆!” 尚暇溪本來乖乖坐著,任由夏承墨嚴肅地看著他們,聽到這句話她終于沒忍住又趴在桌子上笑了起來,夏承墨氣得只拍桌子。 “笑什么笑什么!” 說到最后夏承墨也破功,背過身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時高鄭突然悶悶地求救:“完了完了,老大老大,頭、頭,卡住啦,又卡住了……” ☆、chapter05 午餐時間,消防員替高鄭鋸開了桌子,夏承墨去找“熟女”談戀愛,尚暇溪就自己回了醫院。醫院和夏氏集團倒是隔得不遠,像尚暇溪身板這么好的跑兩步就到。本來直路挺順的,只是她跑得很慢,知覺告訴她有人在跟蹤自己,這種感覺從很多年前就有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拐進了醫院前面一個小區,等到那個人一探頭她一個下劈把他撂倒了。 “說,你是干什么的?” 尚暇溪踩在他背上彎腰問道:“跟著我有什么目的?” “哎呦,誤會了誤會了,”等她松開自己,男人站起來拍拍衣服:“我們又不是演《無間道》,哪有那么多陰謀反轉啊是不是!” “那你?” “哈哈,湊巧一路啊,冤枉,我就是這個小區的??!” 尚暇溪看了看他,平頭西裝笨拙,肯定不能是打手什么的,自己雖然上個月干合氣道教練這個兼職的時候踢過不少館子,但也不至于有人尋仇??!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鞠了個躬抱歉的笑了笑,掃到他西裝胸口的雙鳥印花,說不清楚的熟悉,但也沒多想,就離開了。 那個人看她走了,也停住了朝小區門口走的步子,他拿起電話撥通號碼,恭敬說:“少爺,確定過了,是她沒錯?!?/br> “呼……終于到了……” 她彎腰喘了喘,看著身前建筑物的大牌子:有愛心理疾病醫院。 牌子上除了幾個一反醫院莊重嚴肅的鎏金大字,還有一個笑開花的小天使;所以大多數人走到這,打眼一看,總覺得這個不是婦產科就是個幼兒園。 隨著a市心理疾病發病率越來越高,有愛心理疾病醫院也在兩年前建了院。這里頭去掉幾個主治醫師是心理咨詢行業的老手,去掉幾個看這里工作清閑跳槽來的精神科專家,剩下的大多以像尚暇溪、聶凡這樣的實習醫生為主,體制還不甚健全。 “終于到了!” 尚暇溪緩過勁來,她看著周圍熟悉的車水馬龍,撫了撫自己心臟的位置,那里跳得有節奏也有力量,像是有千軍萬馬同時存在于她一個人的身體里。 “嗵、嗵、嗵、嗵……”她跟著心跳聲一起輕聲數著它的律動,心臟跳起來的聲音溫暖好聽。 “好!老顏頭肯定早等著我呢!就讓我直面慘淡的人生,讓我直面淋漓的鮮血吧!” 尚暇溪攥了攥拳頭,此刻渾身又充滿了斗志,她氣沉丹田,抬腿向里跑去。 老顏頭本名顏訓,已過花甲;人如其名,又“嚴”,又愛訓人,古板守舊;他是這所醫院里首屈一指的心理咨詢師,也是帶尚暇溪和聶凡的老師。 當推開門看到老顏頭鐵青著臉望向自己的時候,尚暇溪內心是拒絕的。 “來了?” 老顏頭語調微揚,明明該是和藹的笑意,卻看得尚暇溪和聶凡頭皮發麻。 “嗯呢?!?/br> 尚暇溪邊回答,邊站到了聶凡身旁,二人默契地對視一眼,臉上均是慷慨赴死的大氣節。 聶凡和她是真正的革命戰友,要不是之前聶凡這個大暖男和尚暇溪一起實習,一同分擔老顏頭特訓,她干不了這么久。 老顏頭闔了闔雙目,壓了壓怒氣,又睜開死死地盯著她,“尚暇溪你以前是干嘛的來?” “學會計的?!?/br> “學會計好啊,現在又當了心理醫生,謀財、害命你是占全了!” 尚暇溪來了,聶凡意識到自己受到的傷害已減為一半,于是厚道的聶凡不厚道地輕笑出聲。 “你笑什么!最該說的是你??!尚暇溪已經是私人醫生了,你呢!” 老顏頭氣不打一處來,這個遭歲月風蝕已久的小老頭體內依然蘊藏著巨大的爆發力,他聲音又高了一個調子:“你以為你好到哪里去了?你以前不是擺攤算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