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推門進來時，霍辰怡正端著茶要喝，突如其來的動靜驚了她一跳，剛添了水的茶盞里灑出了幾滴在前襟。

    “我來”。他大步走到霍辰怡跟前，接過她手里的絲帕替她揩拭衣襟，才意思了沒幾下，絲帕就換作了不規矩的手指。

    霍辰怡邊惱笑著推開他的手邊往沙發里縮，可供她退的地方攏共就那么點兒，最后避無可避，還是被陸行舟撈進了懷里。

    “怎么想起到公司來了？”他手指繞著一縷她的長發，聲音里含著松散的笑意。

    霍辰怡嘗到了陸行舟嘴里的煙味，見他臉上也顯出淡淡的倦色，有心想哄他高興，摟著男人的脖子小聲答：“因為想你啦?！?/br>
    陸行舟忍不住輕笑了兩聲，瞥一眼她仍舊散開著兩顆的盤扣，唇貼著她的耳朵回應：“想我了，剛才還躲什么？”

    那片耳垂迅速竄上了紅粉，霍辰怡縮了縮脖子避開他灼熱的氣息，腦袋往他頸間躲，緊抿著嘴沒有答話。

    陸行舟又笑了一聲，沒再故意逗弄她，他感受著懷里的重量和熱度，緊摟住霍辰怡，靜靜地平復著自己。

    就快了，魚已入網，她很快就不必再想念他了，他也是。

    兩相安靜了一會兒，陸行舟捏了捏她的腰，帶著點歉意開口：“過會兒還有個會要開，你在這里等我，嗯？”

    霍辰怡點點頭，想了一下，又問：“今晚回家嗎？”

    陸行舟抱著她在腿上顛了顛，“當然回，老婆都追到公司里來了，還敢不回去嗎?！?/br>
    霍辰怡嗔瞪他，他笑著把她抱起來放到沙發里，居高臨下地看了她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再開口時是哄人的語氣：“等我，一起回家?！?/br>
    霍辰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聽到這幾個字，眼眶竟然難以自抑地熱了起來，她點點頭，仿佛覺得不夠似的，又點了點，聲音仍舊很小，“我等你?！?/br>
    陸行舟擰眉，霍辰怡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他，這瞬間他不想開會也不想復仇了。

    “先生，褚會長已經到了?！倍∶貢穆曇魪拈T外傳來，伴隨著有節奏的敲門聲。

    霍辰怡大夢初醒般，猛地推開陸行舟，他失笑，“別怕，不會有人進來”，不慌不忙地從她身上起來。

    看了一眼懷表，陸行舟也覺得自己荒唐，方才就應該走的，卻鬼使神差地挪不動步子，差點就要在這會客室里春風一度。

    他的衣服倒還完好，只是皺了些，霍辰怡則已經被他剝得七七七八八了，現在宛如一只受驚的小鵪鶉，慌里慌張地不知道從哪一處開始收拾自己才好，眼睛泛著紅，不知是被他激的、還是被這情勢羞的。再看下去真走不了了，陸行舟捏了捏眉心，拿起自己脫在一旁的西服外套裹住她，把人抱去了屏風后面的躺椅里。

    他看著被自己的欺負得亂七八糟的霍辰怡，有點心疼又有點想笑，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和眼睛，嗓音低啞，“對不住了，這回要彎彎自己穿衣服。這里不會有人進來，別害怕?！?/br>
    霍辰怡悶悶地“嗯”了一聲，兩手往外推他，“你快走快走……”

    褚懷衽坐在陸行舟的辦公室里，聽見開門的聲音抬眼去看，倒是還記得丁秘書接待他時說“太太在會客室里，陸先生去安頓一二”，他略皺了下眉，語氣涼悠悠：“陸老板雅興?！?/br>
    陸行舟面不改色地正了正領帶：“褚會長久等了?！?/br>
    丁秘書靜立在一旁添茶，陽光將他落在辦公室地上的身影變成了一根時針，緩慢地轉動，及至隱沒。

    褚懷衽喝下一大口茶，茶盞磕在紅木桌上，聲音悶沉，他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多此一問，“下定決心了？”

    陸行舟平淡地笑了笑，食指輕點了兩下桌面，“落子無悔?！?/br>
    兩人起身時，夕陽連最后一絲余暉也燃盡了，陸行舟沒什么誠意地客氣了句：“今天就不留褚會長吃飯了?！?/br>
    褚懷衽自然又想起他先前進辦公室時的情狀，他扯了扯唇角，“不勞費心?！?/br>
    陸行舟再開會客室時門放輕了動作，擔心又嚇到里面的人。

    屋子里安安靜靜，連燈也未曾開。他后退半步帶上門，對候在不遠處的丁秘書示意，“讓大家都下班，你也下班?！?/br>
    然后再次開門進去。

    霍辰怡睡得很乖巧，裹在他的外衣里像是躺在他懷里一樣安穩。

    陸行舟在昏暗的光線中凝視了她一會兒。最近，也許是因為復仇的羅網正待收束，他總是會在做事的間隙想起夏先生。他一生從未后悔過什么，即便是當初年少無知，在歧途上泥足深陷到讓自己命懸一線，事后也并不痛悔，只是覺得一切皆有定法，他揮霍了自己生命中的一段時光，是用來結下與夏先生的緣分。

    可是，在夏家被滅門之后，他卻后悔自己當初固守著那一點兒難以言明的倔強，始終不肯認夏先生做父親。這后悔纏繞他許多年，直到霍辰怡的身世浮上水面，陸行舟才愈加相信，一切皆有定法，他這一生，終究要做夏先生的后輩。

    因為早有過交待，褚懷衽回到家時，霍未綢已經吃過晚飯了。

    她披著一塊薄軟的披肩站在門口等他，客廳明亮的燈光勾勒著她柔和的曲線，唱片機低低沙沙，在她身后唱著模糊的歌。

    褚懷衽站在庭院里看她，仍舊心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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