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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賬外傳來聲響,有小廝模樣的人闖進來。 佑安當即跪倒在地,“求田老將軍和徐將軍救我家大人!我家大人這十數年已經如此凄苦,萬望兩位將軍垂憐我家大熱,切不要使得我家大人成為千古謾罵的罪人!” 他本是受命去各道散發勤王書,卻撞上劉玄。劉玄看了他手中勤王書,以為二人同道中人,便帶來一起見顏庭。顏庭聽罷勤王書一事,歡欣之下也便未為難佑安。 畢竟,沒有什么人比顏歲愿身邊跟隨的小廝指證顏歲愿謀反可信。 佑安得知手中是何物之后,終是不忍,于是便趁機求上門。 “是少將軍親自交代你所為?!”見佑安點頭,徐將軍當即了悟,“田老將軍……少將軍這是要坐實自己謀反,代我等受過,無論將來青京何人入主天下,我等只需將少將軍與顏庭謀反言明,便可獨善其身??!” “少將軍果真是承顏帥之大義!”田老將軍也贊同,“我等必不作出分裂國土之事,以慰顏帥與少將軍之苦心?!?/br> “田徐二人果然是賊心不死!”顏庭聽著親衛所言,“他們竟敢擅自調軍與本帥擺陣!” 親衛道:“元帥,您的中軍已然整備待發,田徐二人不過是自尋死路,他們左右二軍將領一直不臣,如今除去他們,您北國稱帝定再無阻礙?!?/br> 顏庭一陣冷笑,“這可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不怪本帥不講情面!” 鹿府駐扎軍隊異動的消息甫一傳到顏歲愿耳中,他便披甲完備。闊別疆場十余年,素白指尖拂過銀甲,竟有近鄉情怯的情愫。 顏歲愿垂首目光落在尋回的劍鞘,忍冬卷草紋似獸爪一般緊握著劍鞘,浮雕出的花紋觸感真實。循著花紋可見古樸的刻銘——興,沒有劍鞘歸置的無煙劍身上,亦然有同種刻銘——亡。 無煙劍,顏歲愿貼身隨帶十年,今日才露出真面目。程藏之可以以琥珀牙璋取代軍印,他父親亦然可以以無煙劍作信物。 顏氏這十年,該有個塵埃落定了。忠臣也罷,逆臣也罷,都將在今日了結。 于立跟著顏歲愿也有好幾日,葬別父母后便不言不語。今日見白泥塑的菩薩——顏家哥哥披甲,愣神許久。 顏歲愿見于立愣在院落間,便招手喚他過來,“你可在此處等你父親的舊友來接你,日后他們會照拂你。至于是否報血海深仇,來日你可自己抉擇。顏氏,始終恭候?!?/br> 于立愣著,忽而搖搖頭,“顏哥哥,你不是已經替我殺了殺我阿娘阿爹的人……而且阿爹是因為我自己才——” “并非是因為你?!鳖仛q愿俯下身,手掌覆在少年發頂,“你那些親友,是因為我這一家恩怨而無辜遭殃,此事,不是你之錯,全在我族?!?/br> “顏哥哥錯在哪兒?”于立滿目疑竇。 顏歲愿應聲啞然,竟不知如何應答于立。我——錯在哪兒?是擅自放生程藏之?是謹遵雙親遺愿保全數萬將士,為朝盡忠?是忍辱含垢十年不使顏氏自相殘殺?還是,對程藏之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任兩個人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荒唐春宵? 于立卻又道:“顏哥哥救我,替我安葬阿爹阿娘,還有鄰友。甚至替我手刃仇家,我……”少年搔頭,“我實在不知道顏哥哥錯在何處?!?/br> “……”顏歲愿垂眸不言,俄頃才道:“我錯在,未有糾正你的稱呼,我與你父親算得同輩。你應當喚我叔叔?!?/br> “不管是叔叔還是哥哥,”于立頓聲,“您都不欠誰的債?!崩铣伤频膰@口氣,“我還欠阿爹和阿娘一頓雙打?!?/br> 顏歲愿應聲而笑,“難為你這些天便如此通透?!币膊焕⑹怯谡裰?。 于立遲疑一下,才問:“我能跟顏哥哥一起去嗎?這些人,我就跟顏哥哥熟悉……” 顏歲愿凝思良久,想于振也算一方大將,他的兒子上戰場見識見識倒也不過分。然他還是打算讓程藏之的鷹衛把人護好,稍有不妥,便讓人送于立回程藏之處。 許是顏庭早已料定三軍會對峙陣前,一早便做準備。左右軍備不僅廢弛,連戰馬都要遜色中軍。眼下正堵著左右軍于鹿府邊界線,顏庭本人騎在高頭駿馬之上,聲撼江海,“田広、徐達飛,你二人擅自調動軍馬奔赴逆賊顏歲愿便罷,難道要將士們同你們一起做大寧的逆賊!況且顏歲愿當年弒父奪權,你等投效于顏歲愿能有何好下場!” 軍陣前,徐達飛梗著脖頸道:“顏大將軍!你這些年又何嘗不是以山南之事挾持諸將!你排除異己,手段何等毒辣,你當我等真的一點不知嗎?更何況,顏歲愿究竟是不是真的弒父奪權,”目光掃過可以叫的上名號的將領,“諸位同袍當真不知嗎?!” 提起此事,田老將軍亦然出陣三軍,“諸位同袍!當年顏莊元帥明知關外敵情有誤,卻仍舊赴死,為的什么,諸位當真都拋在腦后了!” 話音一落,不少大將都極其不自然的沉面肅然,更有甚者當即燙紅眼眶。 顏莊元帥,是為他們慷慨就義。為遮掩他們在山南犯下的錯,不惜身死也要保全他們。顏庭以山南之事要挾他們,他們以顏莊元帥之死暗里鉗制顏庭。否則何來十年安穩,又何來大寧十年國祚。 只是如今大寧山河顏色變,他們若是執意舊山河,免不了要重蹈山南之禍??扇粜戮荒芙蛹{他們,下場亦然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