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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里鎖龍井乃是拘邪龍之地,倘若鎖龍井出了問題,那便是當世真龍命數已盡,出了鎖龍井的邪龍將會取而代之,成為新一任真龍。換在人間,成則是改朝換代的新君新朝,不成則是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逆賊。 現下修筑鎖龍井的諸葛家子弟出現在多事之地,還是為那樣滅人倫失世道的事而來,顏歲愿不得不由此聯想鎖龍井。 安帝登基迄今為止,大權不得握,jian相橫行,諸道悖逆,賊心可誅者不知幾何。再者他伯父與程藏之這樣手握重兵,卻無帝王鉗制,可想安帝之困苦。 顏歲愿掩在披風里的手不自覺攥緊,清光奕奕的容顏顯得孤冷,竟帶著三尺青刃的鋒利。風雪之中,似傳邊塞胡笳聲,愴然樂律間夾雜一句話——歲愿,你要做仁人志士,要做善人。 忍讓寬仁,天下太平。 雪勢越加盛了,頗有燕山大雪如席的情態,若非風頭不旺,顏歲愿這一路必然狼狽艱難。 待到了客棧,顏歲愿險些成了雪人。佑安見狀忙不迭的解了顏歲愿的披風,頓時抖了一地冰雪,若是用手團起來也可成個能把人腦袋砸歪的雪團子。 佑安看的心驚眼跳,也不知自家公子是一路攢了多少雪。他想著,急忙弄了熱茶與湯婆子給自家公子取暖,又另移了盆碳火到顏歲愿跟前。 顏歲愿坐在碳火前,橙紅的火光映在他面容上,長眉明眸里焰火旺旺的燃著,素玉似的面頰上雖是彤紅卻越發的生冷晦澀,猶如寒泉浸玉。 “佑安,請上那二位副使,我們入城?!焙魂嚥栀?,素玉跌落進淤泥沉積的潭底。 這廂準備完畢,顏歲愿稍稍回暖的身子又進了風雪里,又是涼氣侵入了骨髓。 大地鋪著一層雪做的廣席,一行人裹著風雪前行,步步雪印子出了又淹沒了。 客棧二樓上站著兩青年,遙遙的看著風雪里的一行人。 二個青年的目光波瀾不起,紋絲不動的神情極其映襯了眼前冷霜寒雪,倒是雪需遜色二人三分冷了。 其中青衣男子被一陣寒風迎面,只覺刺骨難耐,慌忙用雙手攏了攏雪白毛邊的披風,仍覺得寒冷難耐,便又將腰間的油紙傘撐開擋在面前,欲以此遮住獵獵寒風。 青年將傘移到黑白相間衣袍的青年面前,將青年遙遙相望的那群人遮了個嚴絲合縫。 青年再瞧不見那人影,頓時橫了眉,眉梢如劍鋒似的犀利,被牽動的面皮更是怒在其中。 撐傘的青年見狀只得默默含笑收回油紙傘來,這青年不是旁人,正是諸葛鸞。 他身旁的青年見狀仍舊不饒他,語氣寒寒:“你同他一道,既有傘在身,為何不給他,讓他這樣一身重雪,現下又雪里去了,倆番寒氣入骨,免不得要吃苦染病?!?/br> 諸葛鸞萬萬沒想到身側這人一開口就是埋怨他,卻也只能順著這人,最多如現下開口調侃一二:“程大人甚重同僚情意,傳聞誠不欺我,今日體會一番真真是令人感天動地?!?/br> 負手站在高寒處的程藏之微哼:“我重的是不是同僚之情,你心里有數,你少去激他,再有下回我便折了你的傘?!?/br> “程大人難不成真的傾心顏尚書,打算忘卻前塵故人?”諸葛鸞絲毫不怯,已然有挑釁之意。 程藏之瞳仁一片冷白,“我就是喜歡他,旁人又能耐我何?!蹦抗馑惨浦林T葛鸞手里的傘。 諸葛鸞頓時啞然,慌忙收了自己的傘,頗為不爽的瞥了程藏之一眼。卻仍舊不服氣的涼了句:“不勞你這般費心,那顏大人夠你費心的了,你這般給他鋪路提點,當真是將他保護的好?!敝T葛鸞心有別樣隱憂:“來日那顏歲愿還是要知道這些子糟心腌臜,你這勁當真是廢了?!?/br> 程藏之見雪地里連蛛絲馬跡都沒了,索性轉了身要下樓去,還不忘道:“管好你的嘴,我心里有數?!?/br> 諸葛鸞天生冷面,現下聽了這句話像是被火燒了般牽動這面皮,起起伏伏皺皺紋紋。 惱火不言而喻,回客棧前顏歲愿那番話里疑心重重,猜疑忌憚里究竟有誰他未必全然清晰,但若說沒有程藏之,也難說的很。 他卻是心道,程藏之,你累不累?顏歲愿,又值不值? 城墻成年累月的高聳在自然里,目下正是風雪交加之時,城墻積了層厚厚的白雪,立在銀原上倒像是異軍突起的雪山。 開了城門,暴雪驟風張狂的涌進城門,顏歲愿一行人隨著風雪入城池。 入了城中,又是寒天臘月,一位武將出身的副使季瑛見街頭還算熱鬧,便提議道賣壇子烈酒暖暖身。 季瑛雖是武將,卻生的朗致俊華,眉眼煞是硬朗英氣卻又溫從端恭,放在滿是腰系寶玉靈佩、身穿紈绔羅衫的公子哥的青京,竟也是不落人下的。 季瑛爽朗開口道:“顏大人,一路酷寒,不如買壇子酒去去寒也好暖和些?!?/br> 比起姿容英然、楚骨林致的季瑛,另一位附和的副使就顯得平淡無奇了。 顏歲愿自己無心飲酒驅寒,但卻不能已所不欲施與人,也就應了季瑛的提議。 四人隨處見了家酒郭,原本以為其中會是人頭攢動的一番熱鬧,卻不想其中凄清煞人,真是讓四人由心底驚愕錯促。 季瑛再去問了酒如何買賣,那人張口就是一壇子二十兩,頓時驚的季瑛將遠山似的眉蹙就成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