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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晝眉角輕挑,見鬼的擔心,這人臉上就差沒寫著“我要去看笑話”這六個字了。 “不行?!笔儑@口氣:“不準去?!?/br> “阿晝,就一眼?!毙l瑾抬手想去握住施晝的手腕,突地在空中一頓。 他的手太臟了,全是血污。 衛瑾垂眸仔細看了施晝幾眼,他應該是剛洗漱完,一頭烏發還是濕漉漉的披散在身后,換了件寬松的衣袍,再湊近點還能聞到平日他很熟悉的清淺香味。 同他身上臭烘烘的血腥味完全不同,很干凈,干凈的衛瑾不敢去碰他,怕人的袖角會被他指尖弄臟。 下一刻衛瑾就怔住了,施晝很自然的將手腕塞進他半張的手中,笑著道:“想握就握,我又不嫌你?!?/br> 衛瑾這一身血污是為了擋住蠻族進攻中原的鐵騎,誰都不能去嫌一位剛從戰場下來的將士臟。 衛瑾緩緩握緊他清瘦的腕骨,頷首道:“好?!?/br> 他眸中滿是笑意,對著施晝誘哄道:“你難道就不想看看嗎?難得一見?!?/br> 施晝可恥的心動了,他真想象不出衛炙被氣得臉紅脖子粗昏過去的模樣:“挨訓的是你?!?/br> “早晚都得挨罵?!毙l瑾道。 施晝靜默片刻,痛快答應了:“你仔細點分寸?!?/br> “成?!毙l瑾放開施晝:“我先去洗洗再過來?!?/br> 施晝先在心里痛斥了下他倆不做人,再心安理得看著衛瑾遠去,最后繼續往衛炙營帳那走去。 衛炙虛靠在床頭,面色蒼白,微闔著眸,不發一言,營帳被人掀起,他抬眸看去。 施晝走進來就對上了衛炙的眸子。 眼神很平靜透著點冷,如同往日一樣的穩重,看見是施晝時,柔和了些。 “你們先下去?!笔兎愿劳?,營帳內的侍從太醫魚貫而出。 施晝搬了個椅子坐到衛炙塌邊:“總算醒了?!?/br> 他端起一旁小木桌上擺著的一碗黑不溜秋,苦氣沖天的藥。 衛炙接過去,藥已放溫,他抬手很干脆的幾口吞下,隨手放回桌上,仿佛這苦澀至極的藥不過是一碗白水:“這些日辛苦殿下了,是臣不夠謹慎?!?/br> “剛醒你就謝罪?嫌我不夠辛苦?”施晝說罷,與衛炙對視片刻,才勾唇笑了下:“都過去了,你沒事就好?!?/br> 衛炙不知怎的,避開了施晝的視線,道:“有些事我聽太醫與我說了,沒聽全?!?/br> 他沒去說施晝處死了一堆人的事,也沒說起擅自發布的一系列軍令軍規,也沒提起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虎符,而是問:“殿下如何救臣出來的?” 施晝面色一僵,半響沒出聲。 怎么救得?蠻族大將親自將你送到我手上來的;他為何會送?因為我策反了蠻族大將;如何策反的……一問一問的接過去,他就不得不說施殊叛國一事。 此事只有施晝、江奕與手底下的自家人知曉,他不想與其他人說,因為施晝不能確定,衛炙會不會直接一封書信告去京城。 衛炙可信嗎? 施晝斂下眸,良久才啟唇道:“我策反了——” 話未說完,迅疾的腳步聲傳來,而后有人掀簾走進。 衛瑾頂著施晝與衛炙兩人的目光,差點想轉身退出去,定了定心,才挑眉笑道:“臣是不是打擾到殿下與將軍二人的談話了?” 施晝斥了他一聲:“好好說話?!?/br> 這么多年就沒聽過衛瑾在他面前自稱臣子。 衛瑾看著衛炙,一個俯視,一個仰視,幼年時的他跟他哥兩人在此時完全對置。 他問道:“哥你身體沒事罷?” 衛炙從面上看不出什么其余神色:“無事?!?/br> 施晝看著衛炙那只緊攥起來的手,其上青筋暴起,覺得衛瑾今日要把命留在這。 他深吸口氣,心底開始慌了。 施晝快速握住衛炙的手腕,軟聲勸著:“衛炙,你先冷靜,一定要冷靜?!?/br> “我好不容易把你從蠻族那搶回來,幾位太醫日夜顛倒照顧你,才把你從死門關上救回來,萬一氣急攻心,傷勢加重,不知道還要廢多少精力養回來,你冷靜!”施晝語速愈發的快,因為他感覺到手掌下脈絡分明的手腕,青筋愈發明顯。 他離得最近,也能瞧出衛炙眸底下的怒氣。 “殿下?!毙l炙反握住施晝的手。 施晝看他:“嗯?” 衛炙低聲道:“殿下可以先出去嗎?” 按理說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一個外人在這的確不好,但施晝實在擔心衛瑾等會兒人真的沒了:“我,我擔心你傷勢,等會兒加重沒人照看怎么辦?” 他看見衛炙胸腔明顯起伏了下,像是在深吸氣,施晝后悔了,又不是他作死,跟他有什么關系? 衛炙半響道:“好?!?/br> “怎么過來的?”衛炙沉聲問。 衛瑾答道:“拖了些人脈,沒多少人知曉,知曉的全是自家人?!?/br> 衛炙再問:“現在呢?” 衛瑾回:“方才替你打了一戰,沒人不曉得了?!?/br> 衛炙定定看了他片刻,眼神令人發毛:“贏了還是輸了?” 衛瑾語氣有絲傲:“贏了,我還將他們一個可汗的腦袋宰了下來?!?/br> 衛炙眉間緊皺,完全不知收斂,若是裝的平庸些也比衛家再出一個將軍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