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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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只見小六氣喘吁吁跑進來,“大人!”定了定神才發現裴川從旁坐著,便又喘著氣道,“世子!” “可是有什么發現了?”邢鳴急道。 小六狠狠咽了口口水,“我們到沈府時,看門的就告訴我們綠珠又出去了,理由又是遠房親戚來了。我們就一路尋去,發現她往城郊去了??墒恰彼忧拥乜聪蚺岽?,“一個小攤販告訴我們綠珠身后遠遠地還跟著個人,我們聽他的描述,那個人倒像是……崔大夫……” 裴川登時臉色大變,“啪”地一聲將手中的瓷杯放下,全然不顧心口傳來的陣陣劇痛沖了出去。 林秋寒一看瞬間他就沒了影,也緊跟著跑了出去,還不忘回頭叫道:“邢鳴!叫人去!” 她怎么又將自己至于如此危險的境地? 裴川心急如焚,大力甩著馬鞭,一路疾馳,卻依舊覺得不夠快。 剛到城郊的山腳下,就見大劉在那等著,“世子爺!”看見裴川,他急忙迎上來,看來也是等急了。 “人呢?”裴川問。 “應該是上山了,可是范圍太大了,要多點人手才行?!?/br> 裴川放眼望去,知道大劉說得不錯,可是他卻等不及了,他遲一分,崔琰就多一分危險。 “我先去找,你在這等秋寒?!?/br> 還沒走幾步他就被隨后趕來的林秋寒攔住,“你冷靜點!” “你叫我如何冷靜?”裴川幾乎是吼道,“她面對的可能是殺人兇手!哪怕是只有一成的可能性我都不能讓它發生!”他的聲音顫抖著,眼里充滿悲涼與懼怕,“我再也經不起失去……” 最后一句話是無力的,卻像擂鼓一般打在林秋寒心頭。前兩日,裴川突然提著一壺酒來找他,簡單模糊地提起了他同崔琰的過往,他是何等聰明,有些話并不需要明說就能猜個大概。是以裴川此時的心境,他感同身受。 他伸手扶住他的雙肩,“你看邢鳴他們就要來了,他們在府衙待了這么些年,論追蹤他們還是有些本事的。你這樣漫無目的地亂找,不僅于你的傷口無益,也找不到崔琰,萬一再走岔了,去了相反的方向她不是更危險?” 裴川稍稍冷靜了一點,忽然身后傳來散亂急促的馬蹄聲,回頭看是邢鳴帶著大隊人馬趕到了。甫一下馬,幾個善追蹤的就開始四下里尋找蹤跡,不過一會便確定了方向,為了保險起見,林秋寒又分派了其他幾個小組往不同的方向去搜尋。 冬日的山林不比春夏季那般茂盛青翠,可是一大片綠色里夾雜著紅色、黃色等不同的色彩,五彩斑斕,也別有一番韻味??墒菍τ诮丈蟻淼倪@群人,如何有心思欣賞這些景致? “那有個茅屋!”前面追蹤的人突然叫道。 眾人都加快了腳步,裴川的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一連越過好幾個人徑直走去。 他剛到那茅屋門口,就見先到的幾人綁著一個女子從里面走出來。他從未見過此人,卻能猜到她就是綠珠。 “人呢?”他撫著胸口,狠厲地盯著她問道。 綠珠默不作聲,面對著這突然出現的一大群人沒有絲毫驚慌,她指了指茅屋旁一個新堆的小土堆,神情淡漠。 裴川頓覺天暈地旋,臉色煞白,踉蹌著向那土堆走去,接著,他無力地跪倒,眼里一片混沌。 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忽地,他嘴里噴出一口鮮血,混在面前的泥土里。他發狂似的用雙手挖著那些土,直到指間鮮血淋漓了也未停止。 “不要……”他喉頭發緊,只是囁嚅著,眼里含滿淚水。 眾人一齊上前幫忙。林秋寒眼里泛著淚光,萬分不忍地扭開頭去。小六幾乎要哭出聲來,硬是生生忍著,將力氣用在了揮動胳膊上。 除了鑿土的聲音,就只剩寒風在林間穿梭發出的哀號…… “長寧?!?/br> 裴川身子猛地一頓,卻沒有回頭。 “長寧?!鄙砗蟮娜擞謫玖艘宦?。 “崔大夫!你沒……”小六抹了一把眼淚,欣喜地咧開嘴笑了。 ☆、將計就計 裴川轉身,盯著她看了半晌,從他的眸中可見心中翻涌著的怒火,像隨時都要沖著她吼出來,但最終他只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去哪了?”他艱難地開口,聲音低沉而顫抖,可見還沒從方才的驚魂中緩過來。 崔琰看著他們的架勢大概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我跟著綠珠來的,只是后來迷了路?!彼埔娝麧M手的鮮血混著臟污的泥沙,心被揪了一下,“你……” 話沒說完,就見裴川快步上前張開寬博的雙臂緊緊抱住了她,巨大的沖勁讓她連退了兩步才被他的擁抱穩住。他久久都不愿松手,兩人的衣服上都沾染了泥血, “你嚇死我了……”良久,他又緊了緊手臂,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帶著些微的哭腔道。 崔琰被他抱得有些喘不上氣,卻心疼他先前的憤怒和心焦以及現在的后怕,是以雖然當著眾人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回抱著他,并安撫地輕拍著他的背。 大家在看見崔琰出現時就都松了口氣,此時也都識相地繼續挖著那土丘。只有小六不解:“崔大夫不是沒事么?還挖它做什么” 邢鳴砸了咂嘴,搖著頭道:“這里面埋的自然是綠珠了?!?/br> “噢噢噢……”小六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便開始賣力起來。 不過一會,流菲的尸體便出現在大家眼前,大家合力將尸體起出,押著綠珠去了府衙。 就在胡伯對尸體進行檢驗的時候,綠珠在府衙的大堂上供認了自己的罪行。 “二夫人不是我殺的?!本G珠一開口便道。 “這么說你承認流菲是你殺的?”林秋寒端坐在堂上,覺得渾身不自在。 “對,”綠珠沒有絲毫猶疑,“是我做的我不會否認,不是我做的你們也莫要栽贓我?!?/br> “哼?!毙哮Q輕蔑地看向她,“你不要說得這么大義凜然的,這是人命案!既然如此,你大費周章地轉移尸體、毀壞現場干什么?不如當時直接投案好了?!?/br> 綠珠低下頭,可以看出她心里有了一絲慌張,方才的冷漠與干脆不過是掩飾而已。 林秋寒擺出官老爺的架子來,他朝邢鳴擺了擺手,“沒人要栽贓你害了沈二夫人,你只要交代你殺害流菲的事情就可以了?!?/br> “流菲?”綠珠冷笑了一聲,“諸位大人應該知道了她以前叫素梅,不過是和我們一樣的身份?!?/br> “我、她和白蕊當年一同進府,開始同在伙房打雜,雖然她和白蕊是同鄉,可我和她們的關系也非常要好。后來她和白蕊被分給二夫人,我則跟了大夫人,大夫人掌家,二夫人暗地里很是恨她,最看不得下人們和大房的人有什么來往,所以我們的交往不敢放在明面上?!?/br> “有一天,我們偷偷相聚的時候,白蕊哭著告訴我們二老爺總是對她動手動腳,我們一起給她出了好多對付他的主意,可是沒有用,她太懦弱了,二老爺就這樣霸占了她!沒過多久,二夫人不知怎么就知道了這件事,白蕊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先是被誣賴偷東西,就是那副芙蓉墜,被狠狠地打了一頓。本來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卻又不明不白地死了?!?/br> “呵呵……”她突然笑起來,恨恨地看著眾人,“白蕊明明就是被二夫人害死的,這樁冤案卻沒有人去查,這個毒婦死了,卻有勞各位官爺大張旗鼓地查來查去,連個年都不曾好生過得……” “她就是殺人兇手!我跟素梅約定一定要給白蕊報仇,可是哪曾想白蕊死后不久她就被二老爺收了房,我暗地里問過她,她說她也是被強迫的,我還真信了她。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每次提起要給白蕊報仇的約定,她都支支吾吾,用各種理由搪塞我。我以為是她好日子過慣了,就不想給白蕊報仇了。直到前一段時間,我越想越不對勁,白蕊跟二老爺的事情二夫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那副墜子白蕊只告訴過我跟素梅兩個人,二夫人居然也知道了。還有,素梅長相一般,怎么就被二老爺收了房?二夫人怎么就同意了?偏偏就在白蕊死后不久……” “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素梅就是那個告密的人,她還是二夫人殺害白蕊的幫兇!所以她被害那天晚上我偷偷去找她,假意聊了會天,便又提起替白蕊報仇的事情,她很是不耐煩,當即要讓我走,我便索性質問她白蕊的事情是不是同她有關。我們就這樣起了爭執,爭執的時候她竟然承認了,我一氣之下就扯下帳鉤將她勒死了?!?/br> “將她勒死后,我簡單地收拾了下房間,想起剛進屋的時候她跟我抱怨自己不受待見,院里的大缸壞了這么久明日才有人來換。我跟了大夫人這么久,自然知道這是李管家打這個大缸的主意了。正好我可以利用他將素梅的尸體運出去,她是一個沒有孩子的小妾,如果失蹤了也不會引起怎樣的重視。結果也是如我所料,府里只是草草地找了找也就算了。不曾想……” “二夫人死了,沈府報了官,素梅的事情才重新被提了起來?!绷智锖又脑挼?。 綠珠被帶下去,更為細致的談話自然由邢鳴這個提刑官來做。林秋寒則踱步去了偏廳,崔琰正在那里為裴川包扎傷口。 她細心地先將他的手清理干凈,這才發現有幾個指頭的指甲已經被掀開,心里瞬間像被東西刮著一陣陣地疼。剛剛他一直不吭聲,看起來氣定神閑的,她還以為只是些擦傷而已,沒想到這么嚴重。 “對不起……”她想起近來他總是接二連三地為了她受傷,眼里不禁蒙了層水氣。十指連心,指甲都離了rou了,怎么可能不疼?他卻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小傷,”他用手背輕柔地替她擦著眼角,“你沒事就好?!?/br> “別亂動!”她緊張地嗔道。 她小心翼翼地一個一個指頭上了藥,又包扎好,才在他身側的椅子上坐下。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彼_口給她說了前幾日雙元捎回的消息。 聽完她有些怔怔的,“我自小同崔瓔不睦,但是我卻不知道為什么,從前我以為是因為我母親不被接納的緣故,如今看卻不像。而且她不喜歡我便罷了,卻還要去害三jiejie,她和她是沒有過節的……” “有的恨沒有緣由,這些無法消解的恨就像會吞人的野獸,遲早有一天連她自己也吞了。這些都是她品性惡劣的緣故,怪不得別人?!?/br> “哎——”她突然想起了從前的疑惑,“上一世,是不是你救的我?” 他笑著點點頭,“將計就計咯?!?/br> “那現在你還準備這么辦嗎?” 他沉下臉,眸色漸深,“生路是自己求來的。先前因為你我三番四次沒有下狠手,既然他們這么不知收斂,那我豈會放過他們?” 正說著,突然,他像個調皮的孩子,眼巴巴地望著她,“渴了……” 她急忙起身倒了杯水擺在他面前,看見他包得嚴嚴實實的手,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羞赧地端起瓷杯送到他嘴邊。 林秋寒剛跨步進來,見到的就是她喂他喝水的景象,不禁咧開嘴笑道:“手傷了還有這等好處?” “可交代了?”裴川問。 “嗯?!绷智锖c頭,將綠珠殺害流菲的事情簡單告訴他們。 剛聽完,裴川就提出了疑問,“那么,那副芙蓉墜怎么回事?” 林秋寒服氣地沖他豎起大拇指,他總是能從繁雜的事務中找到問題的關竅?!皳G珠說,這副芙蓉墜在白蕊死后就一直在她手上收著,她殺流菲那日是帶著這副芙蓉墜去的,為的是更好地勾起流菲的回憶而同意替白蕊復仇,可是等她回來后就發現墜子不見了,應該是打掃現場的時候落下了?!?/br> “那么殺二夫人的兇手應該是進過流菲的屋子,發現了綠珠落下的芙蓉墜,就想利用白蕊的事情殺二夫人?!迸岽ㄍ智锖?,“這下,兇手應該不難找了?!?/br> “還不難找?”林秋寒那張俊俏的臉登時皺成一團,“兇手可精著呢!幾乎都將沈府排遍了,誰都有不在場的證據?!?/br> “左不過是這宅子里的人,甚至就是二房的?!?/br> “你說得輕松,不然……”林秋寒討好地湊到裴川面前不過一拳的距離,挑了挑烏濃如墨的眉,“把你那些慣會使手段的暗衛借個一個兩個給我?” 裴川不答話,往后縮著頭,緩緩地起身從他身側繞過,“我們走吧?!彼蛑掮?。 兩人一同向門口走去,留下林秋寒眨巴著眼睛,滿臉失望。 還未出門,裴川轉身正色道:“對于不在場證據倒是要仔細甄別,越完美越值得推敲,也不排除有人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替兇手圓謊的情況?!?/br> “得咧!”林秋寒如獲至寶,又神氣活現起來。 出了府衙,裴川和崔琰便來到不遠處一個金店,前一陣子,她送來一個舊手鐲,請金店的師傅給翻翻新,預備送給崔瑤作為賀禮。 金店掌柜熱情活絡,見他們來了,連忙請進內室坐了,自己去將手鐲取來。 不一會,掌柜便捧著她的東西進來了,“姑娘這個手鐲是個好東西,足金的,又實在,雕工也了得,我們不過略整了整就跟新的一樣了!”他笑呵呵地道。 她拿起那個鐲子,果見它泛著黃澄澄的光澤,這樣看上面的圖紋也更生動了些,“多謝掌柜?!?/br> 說著她將手鐲包好準備離開,卻見裴川一動不動,像是在等什么,“怎么了?”她疑惑地問。 不等他開口,只見一個小伙計捧著一套首飾恭恭敬敬地走進來,她只掃了一眼,便明白了掌柜對他們這么熟稔客氣的原因,她方才還覺得奇怪她只是拜托他翻新了一件首飾而已,怎么得到這般禮遇? “姑娘,這套首飾是這位公子特地定制的,式樣還是他親自設計的,我們只是按照他的圖樣做罷了?!闭乒裼痔旎▉y墜地說了一通。 這是一套金鑲玉的首飾,發簪、耳環、手鐲,竟還有一枚小小的戒指,每一樣上面都鑲嵌著色澤相同的羊脂白玉,又因為式樣很是新穎別致,所以雖然是黃金的,但是絲毫不顯俗氣,反而貴氣逼人。 “何必費這么大功夫,我有這只簪子就夠了?!彼钢l間那只銀簪道。 “就是再多也不夠,我只想把我所能給的最好的都給你?!迸岽ㄐσ饕鞯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