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只是越澤卻不耐煩聽下去,他打斷父親:“您還記得我mama的樣子嗎?” 越父啞然。 越澤笑了笑:“您也知道的,您兩頭徘徊,兩頭糾結,到最后卻把兩個女人都辜負了?!?/br> 兩個女人都喜歡這個男人溫和寬厚,可他卻也優柔寡斷、不舍得傷害任何一個。 有些事情,越澤此刻再回想,不是不覺得遺憾的。 “過去二十多年,如果您好好對叢玉——哪怕只有現在這樣的十分之一,也許她也想不到用那樣的法子來害我mama?!?/br> 越嶺生來便體弱多病,叢玉半生皆在為這個兒子cao心。 當年叢玉將尋找器官供體的心思動到了越澤身上來,若是夫妻關系和睦,恐怕叢玉不會那樣缺乏自信。 可也許是害怕丈夫還深愛著當年的前女友,她連問都沒有問過,便自作主張的決定了沈靈的生死。 是啊,她的算盤打得多么精明。 若是要救越嶺的命,就必得讓越征知曉這個私生子的存在。 可若是越征知曉了這個私生子的存在,那么這些年來他對沈靈的愧疚和愛意,又該讓她這個正牌越太太如何自處? 所以叢玉想出了絕妙的方法來,制造一起看似巧合的車禍于她而言并不是難事。 沈靈一死,那男人對她再如何愧疚,又能怎樣呢? 沈靈剛成年的兒子,便也只剩下越家這一個依靠了,這樣一個私生子,自然是翻不出什么風浪的。 電話那頭的越征沉默著,沒有說話。 良久,越澤終于笑笑,然后道:“這一次您選擇了維護她,我尊重您的選擇。但如果,當年您也能像現在這樣堅決的話……也許我mama就不用死了?!?/br> *** 酒店套房內。 季融融睡到了九點,才被手機鈴聲吵醒。 打來電話的是她的心肝蟲胖胖,胖家伙在電話那頭奶聲奶氣道:“融融,你去哪里了呀?” 因為先前季融融在胖頭魚家連住了好幾天,因此胖蟲蟲已經養成了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和融融下一局五子棋的條件反射。 昨天晚上沒等到融融回來,胖家伙戀戀不舍地上了床,今天早上醒來依舊不見融融,所以才眼巴巴地打了電話來。 沒想到自己的小心肝居然這樣惦記自己,季融融趕緊安撫道:“融融出差了嘛,到時候帶蓮蓉包回來給你吃?!?/br> 電話那頭的胖家伙“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那你不要忘記哦?!?/br> 頓了頓,胖蟲蟲又慢吞吞道:“等你回來要陪蟲蟲多下七盤五子棋!” 聽到這里,季融融總算是明白了這個心機胖的小算盤,她怒道:“你根本就不是想融融,只是想要陪你下五子棋的工具人!” 等到和電話那頭的胖家伙打完電話之后,季融融總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自己昨晚實在是有點瘋,居然一言不合的就沖到了粵海來。 叢玉難道真的敢用之前對付那個年輕人的法子來對付越澤嗎? 季融融不知道。 她覺得叢玉不該有那么大的膽子,可誰也不敢保證,叢玉到底會不會那么瘋。 季融融那個時候腦海里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她害了越澤。 叢玉要是敢動越澤一根手指頭,那她一定也要找叢玉算賬。 想到叢玉,季融融再次沉默了下來。 其實她和叢玉之間的關系并不算親厚,可對方到底是看著她長大的阿姨,在她還小的時候也曾經抱過她、親過她、對她好過。 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做出這樣害人性命的事情來,季融融一時間不免有幾分唏噓。 季融融捏著手機,還是有幾分下不了決心。 其實在坐飛機來粵海的路上她就想好了,此番她不光要來找越澤,還要找越嶺。 畢竟他mama為了他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應該告訴他。 叢玉這么愛這個兒子,總不可能半點不顧忌自己在兒子心中的形象吧? 只是事到臨頭了,季融融又猶豫起來。 她還是打心眼里喜歡越嶺哥哥,一點也不想讓他傷心。 畢竟,他那樣善良的人,如果知道了自己被捐獻的器官是那樣來的……他一定會很自責吧。 只是,季融融這邊還在糾結著,越嶺的電話卻是先打來了。 季融融被嚇了一跳,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敢將電話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越嶺聲音急切:“融融,你現在能聯系上越澤嗎?” “我就和他在一起,怎么了?” 越嶺遲疑了幾秒,然后道:“那你能把電話給他嗎?我剛才一直給他打電話,打不通?!?/br> 只是季融融這會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越澤,因此只得對越嶺道:“他現在不在房間里,可能待會兒會回來……你找他有什么事?能告訴我嗎?” 電話那頭的越嶺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將事情告訴了季融融。 是叢清。 叢玉逃去澳洲避風頭的時候,并沒有帶上這個侄女。 叢清本就疑心這個姑媽會隨時賣了自己,等知道她一聲不吭去了澳洲時,就更是害怕她會將之前的事情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是以叢清思來想去,便直接將自己做過的事情都告訴了越嶺。 電話里她哭得梨花帶雨:“表哥,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做的……可我知道都是為了你,哪怕是昧著良心、晚上睡覺做噩夢我也做了……姑媽現在一個人去了澳洲,我該怎么辦?表哥……你是不是也要像她一樣不管我了?” 直到這會兒,越嶺還是不敢相信叢清說的那些話。 電話那頭的他喃喃道:“她說的是真的嗎……我mama、我mama她怎么會這樣?那個年輕人真的是她……” 越嶺說不下去了,聲音里帶著濃重的哽咽。 季融融只覺得太陽xue在“突突”的跳,幾乎要炸裂開了。 她之前想了幾百種說辭,到底該如何告訴越嶺哥哥這樣難堪的真相,沒想到叢清這么痛快就說了。 季融融在心里將叢清罵了千千萬萬遍,可一時之間,她不好否認,卻也不敢承認。 想了想,她只能小心翼翼問:“那……你找越澤,是因為他知道什么嗎?” 對于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越嶺一直都有意示好——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人,遺傳了父親的溫和寬厚。 越澤流落在外十八年,吃了十八年的苦,哪怕這根本和越嶺無關,也更不是他的錯,可他依舊會為自己過去十幾年所得到的優待而覺得不安和愧疚。 盡管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并不親近,兩人之間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可也許正是血緣帶來的奇妙感應,越嶺知道,這件事一定和越澤有關。 越嶺長長吐出一口氣,然后道:“融融,你幫我找到他,我想問他幾句話?!?/br> “好,你別急,他就在這里,有我看著跑不掉?!奔救谌谥浪丝陶谌鹗筐B病,“你要不要……回國來?” 她并不是那么放心越嶺一個人單獨在外面,“有些事情,你回來當面和他說比較好?!?/br> 越嶺沒有多猶豫:“我坐最快的航班回來?!?/br> 季融融還是有些擔心:“我去接你吧?!?/br> 越嶺勉力笑了笑,然后道:“別擔心我,我身邊好幾個保鏢?!?/br> 掛掉和越嶺的電話后,臥室門被推開,越澤就站在門口。 季融融放下手機,“你都聽見了?!?/br> 越澤“嗯”了一聲,然后走到床邊來,低聲問她:“早上吃東西了沒?” 季融融搖了搖頭,然后又蹭過去,將腦袋靠在他肩頭,“我讓他回來,也不全是因為擔心他……” 越澤側頭看她。 雖然她不知道越澤預備做什么,但他最后的目的,總歸是要讓罪魁禍首受到懲罰。 季融融垂下了眼睫,聲音低低的:“越嶺哥哥是很好的人,他不會同意他mama為了他做那樣的事情的?!?/br> 哪怕只是為了越澤好,她也應該讓越嶺哥哥回來,畢竟他大概是唯一能夠勸得動叢玉的人了。 聽見懷里小傻蛋的話,越澤喉頭滾動了幾下,“融融,我知道他是很好的人,所以……” 季融融好奇:“什么?” 越澤沉默了很久,最終也只是搖搖頭,“沒什么?!?/br> 季融融鼓起了臉頰,有點生氣,但卻不得不偃旗息鼓。 算了,只要狗男人不想說,她是怎么問也問不到的。 *** 當然,盡管給越嶺哥哥打了那一通求救電話,可叢清根本就沒等到越嶺回來,便被警察以涉嫌去年八月的一場車禍為理由,帶回去協助調查了。 季融融猜到,這大概是越澤做的。 他遠比她更早察覺到那一場場車禍的貓膩,所以一早便派人暗中搜集證據。 到了此時,粵海分公司的審計已然結束,到了揭盅的時候,手中的牌面全部亮出來也無妨。 季融融一直都很討厭這位表小姐,從小到大兩人處處針鋒相對——其實季融融老是會忘記自己要討厭叢清,有時候見面還會問她的手表鞋子是在哪里買的,等到問完她才覺得懊惱,想起來這該是自己的死對頭。 可到了如今,季融融卻沒有半點仇人倒霉的幸災樂禍,相反只覺得茫然。 她并不覺得叢清有那么壞,也不覺得叢玉有那么壞,可事情偏偏就是發生了,而始作俑者就是她們無疑。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是從越澤回到越家開始?還是從越嶺哥哥的病情一天天惡化開始? 季融融也不清楚。 可能不光是她,甚至連她們自己都不知道事情為什么發展到了這一步。 *** 次日下午三點,粵海市經偵大隊正式對越氏集團粵海分公司的數起違規招投標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