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閱讀_364
陳霜落回游家幫主船,不久,以鄭舞和玉姜為首的青虬幫水工也從水里爬了上來?!按┝??!编嵨鑼鶎樾Φ?,“一會兒就能看到效果?!?/br> 他話音剛落,遠遠地便看見一艘還在燃燒的軍船無聲無息陷入漆黑江面。 借著火勢,趁混亂的守軍忙于救火,青虬幫的水工潛入水底,鑿穿了北戎軍船船底。軍船接二連三沉入江中,以游家幫為首的列星江水幫大船,終于穿破夜霧,露出了它們沉默的巨大身軀。 火光明亮,碧山守軍看清船上情況,全都大吃一驚:大船上密密麻麻的并非船工,而是一身戎甲、身騎戰馬的士兵! 守軍將領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他從塔樓高處跳落,先命人去城墻點燃求援的火信,自己則騎上馬兒往城門狂奔。求援,必須求援,這是瑀朝北軍一次計劃周密的突襲! 然而未到城門,眼前忽然一花,是百姓推倒了懸掛花燈的木架,擋在他的前方。將領騎術高超,他一勒韁繩,身子后仰,馬兒隨之騰躍起來,跳過了那熊熊燃燒的木架。 在躍起的瞬間,他拉弓搭箭,箭尖在木架上一掠,釘起了一塊燃燒的木頭。箭矢破空,帶著火焰,落在城墻上的柴堆上?;鹧娴菚r騰起,這是碧山城向附近諸城求援的火信! 馬兒落地,徑直往前奔跑。馬背上一具無頭尸體咚地滾落。 阮不奇甩著將領頭顱跳上高處,遠遠扔了出去?!暗故菂柡?,死前還能報信?!彼h遠望向城墻,城墻上十六處火信次第亮起,這求援的信號看來是已經傳出去了。 阮不奇俯瞰全城,民軍正在各處點火,分散守軍兵力。她忽然想起曾在北都見過的一場大火,那被朱夜以高辛箭點燃的火龍落在南城,死了無數的人。阮不奇心想,她其實不太中意火,火太險了。 她轉頭如一頭輕巧靈活的黑貓在屋宇上騰躍,眼角余光看到一枚射來的黑箭。阮不奇抓住一看,卻不是狼鏑。她心頭暗忖:碧山守軍箭客臂力太差,連賀蘭砜十分之一都夠不上。 朝射箭之人奔去,阮不奇不忘提高聲音長喊:“大家伙注意安全——別死了——咱們大瑀人——死也不做北戎鬼——” 街巷中響起轟然的附和聲,民軍提著刀劍,百姓拎起鐵鍋鐵鏟,把分散的碧山守軍團團圍住。 碼頭上,列星江水幫的船只漸漸接近。碧山守軍已經回過神來,列出箭隊,著火的箭矢一根接一根往水幫船只上射去。只見箭雨密集,火焰如隕星般落下,很快點燃了船上甲板和船帆。 但大船上的兵士巋然不動。船工紛紛涌出,一部分人負責滅火,另一部分人則扛出了碩長的魚槍。 鄭舞站在游家幫主船上,吹起號角。青虬幫的魚槍只有十把,但在這一個多月中,列星江水幫利用長槍改造了兩百多支尖長魚槍,更制作了一百多個巨大彈弓。船工把魚槍卡在各船的大彈弓上,吆喝著號子后退,把彈弓拉到極致。 守軍一波火箭過去,換箭之時忽聽一聲極長極悠遠的號角聲,如巨鯨嘯聲從江面傳來,震得人耳膜生疼。 伴隨天外鯨歌,夜霧中無數冷鐵疾飛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呱呱噠! 第153章碧山(2) 魚槍銳利難當,如長釘一般刺向碼頭,蓄滿了力,箭隊士兵躲閃不急,接二連三被釘在地上。有的魚槍扎入一個人的身體,還沒消勢,又扎進緊隨其后的另一人體內。一時間碼頭上盡是慘叫哭號。 游家幫的船終于靠岸,白霓當先勒緊韁繩,馬兒前蹄立起,一聲長嘶——北軍騎兵從船上躍下,如風如雷,踏上了碧山碼頭! 鄭舞的號角聲為之一變,魚槍攻勢停止,船工們奮力拖拽魚槍的長繩,把魚槍收回船上。江上船只不斷晃動,一船騎兵落地,船只立刻后撤,騰出空間讓另一艘滿是騎兵的船只靠岸。騎兵身后是數量同樣龐大的步兵,一時間,整座碧山城似乎都被北軍將士的吼聲與步伐震動。 城內民軍和百姓愈發激動,阮不奇與明夜堂幫眾不再插手誅殺碧山守軍,眾人開始以極快速度巡城,撲滅城內火焰,救出被困的百姓。 一聲長吼!北軍在白霓率領下,終于沖破了碼頭的防守,突入碧山城。 北戎軍船無人照料,不知為何突然再次爆燃,火光照亮了大片山壁與江水。一個蒼老的船工在火里放聲大笑:“好哇!好哇!燒得再猛些吧!” 明夜堂楊河分堂的人認出了他:“是碧山造船的老師傅!被北戎蠻軍抓走后一直受辱,被迫為蠻軍修理軍船……” 陳霜當即躍起,如羽毛般掠過火光染紅的江面,從大火里拎出那老翁:“老伯莫死,咱們北軍要造軍船,還得你幫忙?!?/br> 他把老翁放在了游家幫主船上,老翁又哭又笑,回頭朝著梁京方向下跪叩拜。軍船燒得厲害,甚至壓過了碧山城墻上的火信,仿佛江北此夜最明亮的一支火燭。游娘娘忽然跳上艙頂,奪過鄭舞手中的號角,吹出一長段婉轉曲折的音。 “水幫!救火!”她放聲大喊,“碧山回到大瑀手中,以后由北軍守著,咱們水幫不能毀了自家和碧山百姓的吃飯地兒!” 水幫船工轟然一應,從各船紛紛跳下,往燃火的碼頭和軍船游去。鄭舞左看右看不見玉姜,臉色發青:“玉姜?。?!” 陳霜抬手一指,玉姜竟也在下水的船工之中?!坝窠饶隳芨啥嗔?,你除了吹個號角,還能做什么?” 鄭舞被他氣得笑了:“你以為做魚槍容易?訓練這江上的船工學我們海盜的本事容易?我還沒跟你算賬,那日你——” 話音未落,他胸口正正吃了陳霜一腳,整個人立刻橫飛出去,嘭地摔進江水里。鄭舞從江面鉆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一腳看似沉重,但沒留任何傷痕,也不覺痛,他一面在心中罵陳霜忘恩負義,一面又不禁佩服起陳霜的功夫。 “這樣踹我,腳不疼嗎?”他大喊,“心不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