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閱讀_360
鄭舞當時正坐在桅桿上遠眺,看到陳霜便立刻落了下來。他和赤燕時候的模樣并無太大分別,仍赤裸上身,露出結實健壯的肌rou。他皮rou漂亮,塊壘分明,陳霜雖然不喜歡他,但也忍不住多看幾眼他那壯實身軀。鄭舞上衣松垮系在腰上,能看到腰間不少紋身圖樣,似乎從身下一直蔓延到他光裸的腰背與肚腹之間。 陳霜看飽了,勉強問一句:“吃飯了么?” 鄭舞用古怪神情打量他,目光最后落到陳霜的腿和拐杖上?!叭沉??”他問。 他專挑陳霜不愿意提起的事情,陳霜別過頭,慢慢移動到甲板邊緣,和鄭舞拉開距離。 船艙內燈火通明,游娘娘摒散眾人,只留玉姜。她年約四十,身材高大,氣勢驚人,打扮與玉姜十分相似:高高束起的長發,色彩繁雜的抹額,衣裝輕便,露出雙臂、肩膀與肚腹大片蜜色的肌膚。靳岄認得清楚:她胸前掛的一串紅玉正是玉姜所有之物。那幾枚紅玉陷入她胸前豐盈溝壑之中,隨著她的呼吸緩慢起伏,燈火里熠熠閃光。游娘娘一言不發,抬眼看向靳岄。她容貌美艷,只靜靜在燭光中斜坐,竟令人霎時生出無窮緊張,登時口干舌燥。 為免令游娘娘產生輕薄之感,靳岄不敢再看。 玉姜走到她身邊坐下,游娘娘一雙狹長美目先注視玉姜,伸手攬住她纖細腰肢,在她耳旁低聲說話。玉姜反手圈著她的腰,倆人旁若無人地親熱一番,游娘娘才想起面前一雙眼睛不知看向何處的靳岄。 “玉姜說你是她的恩人?!庇文锬锷舷麓蛄拷鶎?,“模樣倒是秀俊,難怪能討小姑娘歡心?!?/br> 靳岄笑道:“游娘娘才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人物?!?/br> 他牢牢記住玉姜的囑咐:此女喜歡聽奉承話,但討厭做作扭捏的拍馬屁。 游娘娘顯然沒覺得他這奉承高明,笑道:“我知道你是誰。那年大瑀質子的隊伍過江,用的也是我們游家幫的船。你爹爹名滿天下,我當時遠遠瞧見你,便想,他兒子倒是病秧子模樣,怕是熬不過北戎的冬天。沒成想你這么厲害,不僅回來了,還鬧出了許多事情?!?/br> “靳岄此番前來,是有要事求教游娘娘?!苯鶎槿挛宄?,簡單把事情緣由詳細闡明。他對游娘娘足夠坦誠,毫無保留,他必須要獲得眼前女子的信任。 游娘娘草草揮手:“我這么說吧,想讓我游家幫乃至整個列星江水幫運送軍隊去北境,可以,我只有一個要求。章漠,或者明夜堂陰陽二狩,在我們面前下跪道歉,我便原諒明夜堂,答應你這個請求。否則便是我游娘娘無法服眾,對不住我游家幫的人。明夜堂壞了我們一艘好船,還擅闖游家幫主船,這梁子我們可算是結下了?!?/br> 來之前靳岄已經跟分堂的人商量好了,他連忙接話:“明夜堂將會賠兩艘同樣的大船給游家幫,等堂主章漠來到楊河,他將親自登門拜訪,以表歉意?!?/br> 游娘娘大笑,指著船板:“下跪,懂嗎?跪在我面前,我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章漠章堂主,跪我一個女人。他若愿意,我便答應你的請求。在沒跪之前,我絕不可能允許你們跨過列星江?!?/br> 玉姜一下甩開她的手站起。游娘娘一愣,低斥道:“玉姜!” “你為難靳岄,我不高興?!庇窠舐暤?。 游娘娘有些惱,很快又道:“這不是我跟你恩人的事兒,是游家幫和明夜堂的矛盾。你怎么總是拎不清?過來,我一會兒再仔細同你講?!?/br> 她面對玉姜,態度頓時溫和許多。玉姜還要再辯,靳岄忽然道:“游娘娘說得對,這是游家幫和明夜堂的矛盾。你是游家幫的船老大,我人微言輕,怕是不能說什么有分量的話?!?/br> 游娘娘哼了一聲:“忠昭將軍、順儀帝姬的孩子,當今圣上的舊友,明夜堂的座上賓,聽聞你和北戎什么人也有聯系。人微言輕?靳公子未免太過妄自菲薄?!?/br> “那我跪可以嗎?”靳岄坦然一笑,撩起袍角,毫不猶豫便跪了下來。 “靳岄下跪,一是為明夜堂所做的錯事道歉?!苯鶎檎f,“二為列星江水幫這幾年間協助北境民軍、大瑀北軍抗擊蠻軍之功績。三為游家幫吸納青虬幫、玉姜與鄭舞,兄妹倆都是我的朋友,我感激游家幫。四為游老前輩維持江面多年運輸往來之秩序,為游家多年守定列星江不動搖,為你們的俠義心腸。這最后,是為游娘娘巾幗不讓須眉之威勢。娘娘雖為女子,但列星江上下乃至大瑀全境,誰不知你在男人堆里也闖出了不得了的名堂?” 游娘娘靜靜看他,良久才道:“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樣跪我,值得么?” “因為列星江水幫對大瑀的意義,對此次北戰的意義,比黃金更重千倍萬倍?!苯鶎榭粗?。 艙中一時沉寂,游娘娘的目光始終在靳岄身上打轉。眼前男兒雖然下跪,但從容不迫,不卑不亢,竟有幾分讀書人少見的俠義之氣。 她思忖許久,大笑揮手:“起來吧。你們想怎么運?” “北軍統領也在船上,她可以與你細談,白霓將軍和游娘娘都是女子?!苯鶎檎f,“她欽佩游娘娘俠義之名多年,早想和你結識,無奈一直在西北軍中服役,實在沒有機會?!?/br> “喲,還是個當兵的女人?!庇文锬锢事暣笮?,“快,叫進來!我要見見她!” 白霓很快被玉姜帶進艙內,陳霜仍在甲板上吹風。他試著不用拐杖站立,但船不能給他安全感,只要他松開拐杖,膝蓋就疼得厲害。 臨走時貝夫人登門拜訪,仔細看過他的傷勢。腿上傷口完全愈合,只有當時的箭疤和剖開皮rou清理時留下的十字形傷疤。貝夫人說他可以走動,只是會不大利索,需要適應,畢竟從受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 但陳霜每每試圖以雙足站立,左膝仍疼得入骨。 陳霜正想著這些不知如何去解決的事情,鄭舞又湊了過來。他不跟陳霜說話,只一個勁兒地打量他,目光仔細,像探究著什么必須立刻獲得答案的問題。 “……我是瘸了,但我暗器還很好用?!标愃嵝?,“試試嗎?” 鄭舞:“我到底哪兒讓你不高興?因為我說讓你當我男夫人?” 陳霜:“你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br> 鄭舞怒道:“你們大瑀不是到處都有男的當夫人么?遠的不講,水幫里也不少。這有什么可生氣的?” 陳霜:“我愛生氣,你管我呢?!?/br> 鄭舞再次欲言又止,走遠幾步又回頭瞪陳霜。陳霜漸漸咂摸出了不對勁,他似乎被鄭舞怨上了。但實際他也沒對鄭舞做過什么過分的事情,不過是當時臨走時在小樹林里捏了他要害一把。陳霜心想,這也不至于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