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閱讀_281
他與陳霜陪賀蘭砜回家,幫賀蘭砜一同收拾行李。賀蘭砜的東西極少,不過是衣服鞋襪和幾冊《俠義事錄》而已。兵部沒有給他盔甲,連靳云英也隱隱生氣:“竟然這般吝嗇!” 寧元成母親年過六旬,顫顫巍巍,拄著拐杖站在門口看賀蘭砜收拾東西?!霸僧斈耆サ臅r候,跟著五皇子,好威風!”老人不住地說,“高頭大馬,整條街的人都來看他。賀蘭砜這次沒人送呀?哎喲,這可不風光?!?/br> 賀蘭砜悄悄沖靳岄眨眼:“沒關系?!?/br> 這是一次太過匆忙的離別。簡單收拾好東西,倆人手牽手出門覓食。冬季的外城比內城熱鬧,賀蘭砜最近發現了一家賣豬胰油餅的鋪子,牽著靳岄穿街過巷。油餅與倆人在北都吃過的滋味不同,更近似大瑀人喜歡的口味。但靳岄仍覺得好吃,畢竟同賀蘭砜在一塊兒,什么都是無上美味。 外城亦有不少貴賈之家,門前堆著雪獅子,檐下裝了雪燈,恰逢細雪飄落,滿目皆白,如墜夢中。賀蘭砜扭頭看靳岄,靳岄正瞧著兩個在雪獅子上打滾的小孩兒發笑。他今日也披著狐裘,正是去北戎穿的那一件。因靳岄長高,狐裘便顯得小了些。柔軟狐毛籠在靳岄頸上,愈發襯得他面如霜雪,雙眸點漆。賀蘭砜有時候會想起初見他的那一面。面目鮮明的少年立于雪中,彼時誰都不知那一眼會衍生出如此多的故事。 他撥開靳岄頰邊亂發。靳岄扭頭看他,賀蘭砜輕輕一笑。他有許多話想說,臨開口又覺得不必講出口,靳岄都明白。目光糾纏中,靳岄微微瞇起雙眼。行至小巷,靳岄把他拉進巷中,抬頭便吻。天寒地凍,倆人鼻尖臉頰都凍得發紅,舌頭唇齒卻是火熱的,口中溢出騰騰熱氣。想到賀蘭砜這一走不知何時才會重逢,靳岄愈發覺得不舍。倆人一聲不出,緊緊擁抱,卻都覺得不夠。 一只小貓驚竄而過。靳岄牽著賀蘭砜的手往前走。 “去哪兒?”賀蘭砜問。 “春風春雨樓?!苯鶎檎f。 春風春雨樓里有供客人歇息談事的廂房。靳岄心想平時聽岳蓮樓吹牛胡扯,倒還真派上了用場。關門落窗,還未等那引路的龜奴走遠,賀蘭砜已將他整個人直直抱起。兩人一路吻著跌在那紅帳軟幔的床上,賀蘭砜回手一勾,帳子便垂了下來。他托著靳岄后腦吻他,順手拆了靳岄頭發。靳岄攬著他,用令人耳熱心跳的聲音急促喊他:賀蘭砜…… 幔帳晃動不止,籠了滿室春色。 *** 小年當日去謝元至家中赴約的只有靳岄姐弟倆。謝元至和殷氏十分遺憾,原來兩人還給賀蘭砜準備了年貨,靳岄湊過去一看,文房四寶,各類書冊,還有新衣新帽。 “我都給他收著?!苯鶎樾Φ?,“等過了年我去封狐找他,再給他捎過去?!?/br> 賀蘭砜走得很早,倆人從春風春雨樓離開后,還在深夜的酒館子里喝了點兒酒。等回到寧元成的家已是三更天了。歇下沒一會兒便到了啟程的時間。靳岄不解為何兵部要在天未亮的時候就帶賀蘭砜出城,賀蘭砜稱或許是為了趕時間,畢竟如今封狐城情況復雜,岑煅也希望他能盡快去幫忙。 兩人都沒把這點兒不對勁放在心上。與靳云英一同把賀蘭砜送出家門,靳岄呆站在長街上看他騎馬往城門方向去。 靳岄并不喜歡分離。有了去北戎那一輪遭遇之后,他對分離更是摻雜了許多恐懼。和賀蘭砜聚少離多,此次分別又是送賀蘭砜去邊疆戰場,他心中總有許多跳動的不安,但無法與任何人細說。 他打算和賀蘭砜一塊兒過小年夜,過除夕和元宵。愿望一個都沒有實現,他滿心遺憾。 為了填補這種遺憾,靳岄給賀蘭砜寫了封很長很長的信。他寫梁京的除夕,寫熱鬧的街巷和賀蘭砜未來得及看過吃過的美食,寫好了便交給陳霜。陳霜會把信件送到兵部,兵部集中了許多家書后一同送往封狐。 沒有賀蘭砜來找他說話,靳岄總是一個人呆在那座小院子里。靳岄喜靜,不覺得這有多難熬。陳霜忙碌,沈燈忙碌,jiejie常陪寧老夫人說話,來這兒找他的只有紀春明。 紀春明和衛巖分開后便沒了親近的朋友,三天兩頭來找他說話聊天。這一日紀春明正與他說著元宵節燈會時新帝赦罪的打算,窗戶忽然一動,隨即便有一條瘦削人影滑了進來。 紀春明嚇了一跳:“陳霜!刺客!” 靳岄卻驚喜站起:“阮不奇!” 阮不奇風塵仆仆,沖靳岄咧嘴大笑,張開手就往靳岄懷里撲:“我來討我的兩間大宅子!陳霜呢?岳蓮樓呢?” 她長相機靈,左看右看,瞧見紀春明:“這又是誰?” 陳霜此時走入,阮不奇見到他又是一陣歡呼,奔過去一把抱住。紀春明驚疑不定:“她就是陳霜的那個誰?因為她陳霜才不跟我jiejie好?她就是個小孩兒啊,憑什么?為什么?” 阮不奇抱完陳霜竄到紀春明身邊,揪著他左看右看:“你說誰小孩兒?老娘闖蕩江湖的時候你還在地上玩兒泥巴!……好嘛,長得不錯,行吧,允許你到我宅子里住幾天?!?/br> 阮不奇是被沈燈叫回來的。游君山死后,白霓作為人質的作用已經全然消失。沈燈原本打算讓她護送白霓逃離金羌,但白霓帶著孩子很難逃脫。而阮不奇認為白霓處于喜將軍的庇護,其實極為安全,就算游君山死了白霓也不會有任何事。得知明夜堂的安排后,白霓也勸阮不奇回梁京,一是即將過年,二是阮不奇身為明夜堂陰狩,老呆在金羌也不好。 “我偷聽過喜將軍和白霓說話?!比畈黄孀逻吅炔柽叧愿恻c,說話時碎屑四濺,紀春明和陳霜同時皺眉,“喜將軍說若是要在金羌長住,孩子不如跟他一起姓雷。雷姓在金羌只有他一人,孩子若同他姓,誰都曉得她被喜將軍保護著,沒人敢欺負?!彼f著連連眨眼睛。 靳岄:“……喜將軍可對白霓做過什么?” 阮不奇:“沒有,就常來找白霓吃茶說話罷了。來的時候總戴著他的金面具,講話也挺溫柔平和,一點兒也不兇惡。其實他不露臉的時候還挺人模狗樣的,不惡心?!?/br> 靳岄萬沒想到雷師之竟然對白霓存著這樣一份心思?!鞍啄拊趺凑f?” “白霓只答他一句話:孩子姓白?!比畈黄嫦肓讼?,“之后他們就沒再聊過小孩的事情。喜將軍說封狐城要割給金羌,白霓氣得摔了杯子,喜將軍讓她小心自己的手,說完便走了??傊莻€怪男人?!?/br> 如今正是寒冬,在沒有車馬的情況下,帶著孩子離開金羌確實不是最好的辦法。靳岄壓下心中焦慮,讓阮不奇先好好歇息。阮不奇卻坐不定,得知章漠在赤燕失蹤之后臉色劇變,立刻竄向明夜堂方向。 阮不奇回來之后,紀春明來得更勤快了。但凡見到阮不奇和陳霜在一塊兒說話,便滿是懷疑和不忿。他認為自家jiejie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陳霜沒有不喜歡她的理由。而陳霜與瑤二姐如今相處如同朋友,紀春明更是咬著牙生悶氣。靳岄問過他幾次究竟為何不悅,紀春明也說不出理由來。 倒是阮不奇一語道破:“他中意陳霜吧?” 陳霜:“……我不喜歡男子?!?/br> 阮不奇:“你也不喜歡女子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