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生辰

    這個名字大大出乎游君山意料。他沉默地等待沈燈解釋。

    “西北軍現在由張越統領，張越是梁安崇的女婿，而我軍正與西北軍對峙?！鄙驘粽f，“坦白一句，與靳明照、建良英這樣的良將相比，張越實在不足為懼。只不過如今背靠梁安崇，軍需資源應有盡有，武器糧草充足，才能頑抗?！?/br>
    游君山：“白雀關不是破了么？”

    “對。白雀關破，喜將軍與張越正在封狐城外對峙?！?/br>
    “我近日聽聞，金羌已經派來使臣，要與大瑀議和割地?！庇尉接终f，“如此形態，還要殺梁太師？”

    “必須殺?！鄙驘魯蒯斀罔F，“議和時間漫長，若是殺了梁太師，張越沒了依恃，立刻就會崩潰。到時候我軍長驅直入，再取封狐。只要把封狐拿捏在手，議和對我們就更加有利。王對封狐是志在必得，但我們不僅要封狐?！?/br>
    游君山：“我在岑融身邊，聽說使臣帶來的要求是，列星江上游，從封狐城起，到此江中段的昌良城止，全都劃歸金羌?！?/br>
    饒是沈燈已經做好準備，乍聽到金羌胃口居然這般奢大，也不禁微微一怔。他立刻調整自己表情：“沒想到你也知道此事?！?/br>
    游君山低頭不語，似在思索。沈燈不讓他有猶豫之機：“你不愿意動手？”

    “我現在是岑融的人?！庇尉秸f，“朝中上下都知道岑融和梁太師矛盾重重。我若是動手，矛頭直指岑融?！?/br>
    “所以為何不可？”沈燈一笑，“你做完了這件事，我立刻帶你回金羌。你不再是大瑀人，不再是岑融身邊親隨，你顧慮這個有什么用？”

    游君山仍舊不應，但也并未拒絕。

    沈燈冷笑道：“喜將軍說得沒錯，你在大瑀逗留太久，牽連太多，已經忘了自己身份?！?/br>
    游君山忙應：“我沒有！”

    沈燈：“游君山，不必多想其他事情。你只要牢牢記住，等你回到金羌，你就是一個自由自在的人。你同你妻子、女兒生活在一起，彼時連喜將軍也不能再使喚你。牧羊、跑馬，金羌那么大的地方，還放不下你一個小家？”

    沈燈每次見游君山，并不會逗留太久。他謹慎地掌握著兩個人說話的分寸和態度。游君山起初對他不信任，但現在已經完全相信他就是喜將軍派來的人?？上率謿⒘禾珟?，仍舊令他忐忑不安。

    沈燈把此事告訴靳岄，靳岄卻認為游君山的動搖已經十分寶貴。只要他流露出動搖之態，沈燈就能繼續說服，直到讓他心甘情愿，抓刀砍向梁安崇。

    “游君山并非窮兇極惡之人?！苯鶎檎f，“他心中唯一可動搖的地方就是白霓jiejie和他們的孩子。只要用這一點來進行說服，游君山一定會愿意的。他對梁京、大瑀并無留戀，但我相信，他對白霓的感情是真的，否則他不會冒著被發現的風險，無數次靠近白霓，只為了同她說話，同還未出生的孩子說話?！?/br>
    沈燈站在靳岄面前，沉默片刻才說：“小將軍現在心腸也硬了?！?/br>
    靳岄一愣：“什么？”

    沈燈笑道：“只要能除去游君山，利用白霓也沒有什么不妥?！?/br>
    靳岄答：“我心無愧?！?/br>
    沈燈被他平靜眼神狠狠一震。此時陳霜走入院中，是岑融來了。

    岑融不僅來了，還牽著一匹毛發油亮、結實健壯的黑色駿馬。靳岄以前日日都看燁臺的馬，也聽賀蘭兄弟說過怎么分辨馬種，他一眼便認出這是一匹純種的高辛馬，極為難得。

    此馬渾身黝黑，乍一看和飛霄倒是有八九分相似。

    “明日是你生辰?！贬陂_口，語氣自然得仿佛兩人之間的齟齬從不存在，“這馬兒是我高價買來送你的?！?/br>
    靳岄繞著那馬兒看了又看，終于從記憶深處撈出些許相關的印象：“這是不是盛鴻花百銀買的那匹高辛馬？”

    岑融：“……你認得出來？？？”

    靳岄：“當日紀春明和衛巖不是給我看過他們抄查盛家的目錄，其中有一匹罕見高辛馬，價格昂貴。只是后來又被人從目錄中刪去，你說那是盛可亮贈給你的，便這樣拿走了?！?/br>
    岑融失笑：“紀春明還真是什么都愿意同你講?！?/br>
    這匹馬太昂貴，靳岄不肯收，虛虛地向岑融道謝?！氨砀缒苡涀∥业纳?，靳岄已經十分高興?！彼f，“正好打算與你商量一件小事?！?/br>
    岑融難得見他態度和緩，想來是之前的爭執也算是過去，他不知靳岄記仇，以為他已經原諒了自己，心中自然暢快：“你說吧?！?/br>
    靳岄：“回京后多得表哥收留，但我長期寄住此地，也是不妥。明夜堂有一處空置的院子，我去看過，位置好，不大不小，十分適合?！?/br>
    岑融臉色變了又變，許久長嘆：“你仍舊怪我?！?/br>
    靳岄：“不敢?！?/br>
    兩人一時無語，只是相互看著。岑融這才明白，當日魯莽舉動還有他無意中說出的真心話，已經徹底讓靳岄心寒。他霎時間有許多話想說，但思來想去，最終咽回肚中。靳岄對朝堂確實是毫無興趣，他試探勸說多次，沒有一絲效果。靳岄始終會離開的，早一刻晚一刻，對岑融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來說，并無太大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