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閱讀_164
他說話全不看場合,毫不顧忌聽話人感受,靳岄沒有說什么,只是笑笑。見盛鴻目光總往他左臂上打轉,靳岄主動撩起袖子:“那奴隸印記就在這兒,看得出來么?” 盛鴻猶豫片刻,禁不住好奇,湊過去細細地看?!皢?,火燙的?”他笑道,“這可是對犯人用的刑啊,你受得???這怎么還傷了一道?” 賀蘭砜所射的高辛箭在云洲王奴隸印記上劃破一道痕跡,靳岄放好了袖子:“不說了?!?/br> 他欲言又止,盛鴻愈發好奇:“怎么不說了?” 靳岄:“被狼撓的,一頭好大的狼,綠眼睛,爪子這么長這么尖?!?/br> 他跟盛鴻說自己用小刀殺熊,說自己舉劍砍狼。盛鴻聽得嘖嘖稱奇,酒都顧不上喝了,微張著嘴不住催促靳岄繼續說。靳岄心中有點兒好笑:他想起岳蓮樓跟蹤盛鴻好幾天后跟陳霜與靳岄說的話——這廝人大無腦,腦殼里頭裝的估計都是水,好在沒什么壞心腸子,要真是比較起來,有幾分渾答兒那蠢貨的意思。 “我一直記著那熊撓過我一記,當時逮著機會,我怎可能放過它?割rou放血只是閑事,那熊皮我剝下來,好好地做了一件外袍和靴子?!苯鶎樾Φ?,“趕明兒我拿來送你?” “血糊刺啦的,你也敢碰?”盛鴻不住地看他,“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br> 靳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以前怎樣?” 盛鴻:“不說話,不吭聲。岑融帶我們去潘樓聽曲兒摸姑娘,你動都不敢動,臉紅得像醉了酒。岑融說你人長大了膽子沒長,跟兔子似的,哈!你當時不就跟兔子樣白么,被岑融天天揉得……” 一杯酒驀地潑到他臉上,盛鴻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靳岄起身放下酒杯,沖他笑笑,從袖中掏出手帕扔到盛鴻臉上,草草一擦。 盛鴻還愣著,等他擦完了才砰地一拍桌子:“你干什么!” 靳岄扔了那帕子,施施然坐下,重新給自己倒酒?!拔液苡洺??!彼f,“今日潑你一回,咱們才算兩清?!?/br> 盛鴻把沖進房間的兵士趕走,自己給自己擦了臉上脖子上的酒跡。他很吃驚,倒沒有太生氣,仿佛是靳岄剛剛說的殺熊殺狼之事太過令人驚奇,他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再看向靳岄時,他眼神有些閃縮畏懼。 “上次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我說呢,你怎么這么好,跑來同我喝酒。你是岑融的人,岑融可不喜歡我?!笔Ⅷ櫿f,“兩清、兩清。咱不說這個了,你還殺過什么?都跟我講講?” 兩人聊了許久,一直到傍晚暮色爬上西天。盛鴻意猶未盡,對靳岄說的北戎風光,尤其是北都回心院的漂亮姑娘念念不忘。他邀請靳岄今夜同他一起去雞兒巷看姑娘喝花酒,靳岄婉拒,稱自己累了,得休息。 盛鴻一拍大腿:“姑娘都不看,你真不是個男人!那行,明兒我去找你,我帶酒去,你別出門啊,等著我!” 之后,盛鴻便成了靳岄府宅的???。他隔三差五地來,總覺得靳岄是什么新鮮玩意兒似的,逮著他左問右問。岳蓮樓有一回決心逗他,穿著女子衣裝在廊上走過,裊裊娜娜,風姿萬種。亭子里的盛鴻看得眼珠子都掉出來了,抓住靳岄追問那是誰。 靳岄只簡單一句:一個紅顏知己罷了。 盛鴻愈發佩服得緊:“我怎就沒有這么好看的紅顏知己?!?/br> 靳岄又淡淡補充:“她還不是最好看的?!?/br> 盛鴻驚得呆住。此前什么殺熊、殺狼,全都被他拋在腦后,他是因這件事才開始真正欽佩靳岄的。 岳蓮樓事后笑他太蠢,比渾答兒還不如。靳岄想了想道:“蠢么?我回京這么久,他是第一個能進這扇大門的外人?!?/br> 一來二去,半個月過了,梁京各處開始復蘇春意,燕子溪愈發熱鬧,海棠樹新沾了點點綠意。 這一日,靳岄約盛鴻出門吃酒,且不去玉豐樓,去城里一家北戎酒館子。 酒館里客人不少,鬧嚷嚷的,盛鴻不中意這地方,小聲道:“這臭烘烘的鄉下人味兒,熏得我鼻子疼?!?/br> 但酒菜一上來他便忘了這一茬,吃得十分快活,不住讓靳岄再聊聊回心院里那蜜色皮膚的絕色樂姬是怎么回事。 正吃喝著,客人忽然一陣sao動,有人拍著桌子:“就是邪祟作怪!否則還能有什么門道!” 盛鴻一下緊張,低聲問:“不是找我麻煩的吧?” 他四處惹禍,麻煩不少,但又聽那人大聲道:“死了這么多人,一夜之間,若不是邪祟,難道是什么魔道中人出山了么?” 爭吵的是角落的兩桌子人,掌柜伙計紛紛勸阻,無奈八個漢子越吵越大聲,眼看拍桌拍凳,火氣上升。 “一家七口,其中還有兩個不足五歲的幼兒!”有大漢怒道,“什么邪祟!明明是人犯的案子,推到邪祟身上就了事,這還是天子腳下么!梁京城里頭還有沒有王法!” 有旁觀之人小聲道:“喲,江北全境都給北戎狗了,天底下還有什么王法?!?/br> 那聲稱定是邪祟作怪之人臉紅脖子粗:“你沖我嚷嚷有何用處?梁京府已經查明真相封了案卷,燒炭死人又不是什么新鮮事兒,你若是不滿,你去梁京府門擊鼓唄!” “梁京府算個狗脲泡!”大漢勃然道,“我去常律寺擊鼓!” 眾人全都嚇了一跳,紛紛按住他:“可別這樣說!” 靳岄問陳霜:“什么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