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蓮樓：“中意?！?/br>
    章漠點頭：“我也中意?！?/br>
    岳蓮樓笑道：“這我可不中意了?！?/br>
    他去勾章漠手指，章漠起初臉上還殘余笑意，此時面色一凜，低斥：“別碰我！你手臟得很?！?/br>
    岳蓮樓哪里管他，五指張屈，先抓住他衣袖，又滑下去抓住他手。章漠目光更冷了：“放開?！?/br>
    兩人漸漸走遠，靳岄在原地盤桓，對陳霜說：“你們堂主身上真香，跟岳蓮樓那味道一樣?！彼肓讼胗中Γ骸八麄z什么關系？”

    陳霜也笑：“你居然也問這個。不過說實在的，我不知道。岳蓮樓進明夜堂比我早太多，他與堂主應該相識許久。別的不清楚，但堂主對岳蓮樓確實十分嚴苛，岳蓮樓時常犯錯，犯錯就得罰，明夜堂責罰之律很是嚴格，但堂主從來不縱容?！?/br>
    靳岄奇道：“岳蓮樓甘心受罰？”

    “當然甘心?！标愃Φ?，“他每每受罰完，一臉委屈躲在房里，堂主總要去安慰勸撫的?！?/br>
    靳岄：“安慰勸撫啊……”

    陳霜：“噓?！?/br>
    兩人拎著食盒，慢慢往回走。靳岄今夜才算是實打實地接觸江湖人，往常不過是趴在墻頭，與jiejie看送禮到門外的大漢俠女，從未有過交談。他聽聞江湖人講義氣，但章漠和明夜堂這報恩的架勢，實在令他震驚。

    陳霜告訴他，明夜堂制杖刑罰的師爺沈燈也是個實實在在的江湖客。他青年時窮困，遇到一位贈茶贈飯之人，活過命來心中感激，向這人允諾要護她一生周全。

    靳岄睜大了眼睛：“后來呢！”

    陳霜：“十年之后，那贈茶的少女嫁了人，燈爺便放下了?！?/br>
    靳岄有些失落，他以為自己會聽到一些蕩氣回腸的故事。陳霜笑他癡傻：“世上哪里有這忒多故事？再灑脫之人心里頭也有放不下的惦記，各人有各人的月色罷了?！?/br>
    “那你有什么故事？”靳岄問。

    “……倒是岳蓮樓，他總說明夜堂都是蠢人?！标愃黹_了話題。靳岄識趣，沒有再問，兩人熱烈地討論著岳蓮樓的事情，這幾乎是靳岄回到梁京之后最快活的一刻。

    第二日，岑融并未來找靳岄。反倒是各色拜帖接二連三地來，都是往日舊友故人想再敘他年。靳岄全都不見，一一讓陳霜拒絕了。他每天中午出門，步行到謝元至家門，仍舊求見先生。

    謝元至從不松口見面。春寒料峭，雪下一場少一場，但冷得不比冬天少。即便是雪天，靳岄也雷打不動地每天在謝家門外站上半晌。一晃已過去半個多月，連陳霜都乏了。

    這日又下雪，比以往都大。早上起來陳霜給他開窗，吃了一驚：“風也這么大！今兒不去了吧？”

    靳岄：“陳霜，你不是我奴仆，不必每日來伺候我穿衣吃飯?！?/br>
    陳霜：“我樂意?！?/br>
    靳岄最近開始觀察陳霜，發現他是個伺候人的老手。不僅穿衣吃飯，連梳頭沐浴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他的殷勤令靳岄十分不適應。

    “你以前到底做什么的？”靳岄開玩笑般問，“我曾以為你是落難的大戶人家小少爺，可你又說小時候隨母親從瓊周來到大瑀，難道你是海國的皇子貴胄？”

    兩人正在蒙蒙細雪里走向謝元至的家。因近日天氣糟糕，緊隨監視的人似乎少了一半，僅剩三兩個。靳岄放松許多，心知監視的人也會覺得無聊：日日立雪，又毫無進展，誰愿意干這活兒？

    這時陳霜回答：“我家窮得很，一直打漁為生。那時候連年臺風，船被打沒了，房子也塌了，實在活不下去，我娘才帶我渡海來大瑀的?！?/br>
    靳岄又問：“那你這伺候人的功夫，是怎么學來的？”

    陳霜：“我進明夜堂之后跟著岳蓮樓?！?/br>
    他只說這一句，意味深長，靳岄立刻便懂了?！霸郎彉沁@么難伺候么？”靳岄忍不住笑。

    在這府宅住下的這段時間里，岳蓮樓偶爾會來看望他，仍舊不走正門，翻墻翻窗而入，碰上靳岄就寢了就在床邊哼歌兒，每次來都要和陳霜打一架才肯走。有那么幾次，夜巡的游君山差點兒就發現了岳蓮樓的蹤跡，驚得岳蓮樓不住感慨，游君山是個好手。

    靳岄每每見他來，都半是期待半是失望地問他，為何不見章漠。

    雖然與章漠只見過一次，靳岄對他已經滿是好感。岳蓮樓一聽他問起章漠就問：“咱們明夜堂堂主，是不是風姿絕代，令人心折？”

    “嗯嗯?！苯鶎槌运麕淼拇嗝?、杏片，不住嘴地贊，“難怪你這么惦記堂主。我若是你，這樣的人，我也會迷得暈頭轉向……”

    “錯?！痹郎彉强傄m正，“是他迷我迷得暈頭轉向?！?/br>
    他一通胡說，什么章漠三天見不到他就要寫十幾頁的長信，十天收不到岳蓮樓的信就茶飯不思，若是一個月看不見岳蓮樓這張臉，整個人不僅狠瘦一圈，更是陷入令明夜堂眾人極其不安的狂躁中。

    “您真了解?！标愃f，“這不就是您平時的所作所為嗎？”

    岳蓮樓扔了脆梅，把他按在地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