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閱讀_110
他和巴隆格爾走進驛站,里頭頓時熱鬧起來,問候寒暄不絕。賀蘭砜和靳岄留在外頭,兩人看不見岳蓮樓,猜測他應該是怕被巴隆格爾認出,已經躲了起來。驛站后院的金羌車隊里也有許多人守著,住著孕婦的房子更是圍得水泄不通,見有生面孔靠近,兵丁們全都警惕地握刀。 賀蘭砜與靳岄牽了馬離開后院,小聲道:“那人居然是金羌使臣?連女人也帶上,他是去干什么的?” 靳岄不答,似是心不在焉,搖了搖頭。賀蘭砜察覺他手心仍舊有汗:“你怎么了?” 驛站最高處,兩人看到了岳蓮樓的身影。他裝了一小袋子葡萄干,邊吃邊笑嘻嘻對他倆揚手。 賀蘭砜心中仍有許多疑問:“既然是使臣,怎么選了個滿臉是疤的人?他臉上那些疤痕,是被鞭子和刀所傷……” “別說了?!苯鶎楹鋈坏吐暤?,“他不是尋常使臣?!?/br> 日頭升上中天,隊伍終于浩浩蕩蕩出發了。賀蘭金英是奉了云洲王之命,專程來護送金羌使臣隊伍入北都的。金羌派來使臣,是為了見證北戎和大瑀簽訂的碧山之盟,哲翁很為自己奪得列星江江北所有土地而得意,數份書柬送出,北戎附近許多國家都派來了使臣,以參加北戎的歡慶儀式。 賀蘭砜和靳岄也隨隊離開,得知賀蘭砜是賀蘭金英的弟弟,那金羌使臣掛著一臉猙獰的笑,夸了他幾句。 車隊一路往東,夜間未能抵達下一個驛站,便在一處穩妥溫暖的山谷宿營。此時已是四月,白天暖和,夜晚仍有些許寒意,兵丁們生起篝火烤rou跳舞,北戎人與金羌人也磕磕絆絆地說話聊天,分享家鄉的故事。 金羌使臣帶著一位大腹便便的女人,他沒有參與到任何活動,拿了水和食物便回到了馬車上陪伴妻子。 巴隆格爾在賀蘭金英的帳子里吃東西,對面前喝酒的兄弟倆說:“不過在北都逗留一兩個月,何苦還帶個女人呢?” 賀蘭金英找了個借口把巴隆格爾趕出去,問賀蘭砜在血狼山里發生了什么事。賀蘭砜一一說了,僅略去自己和靳岄的事兒,當他提到怒山部落的人仍對哲翁懷有恨意,賀蘭金英點了點頭。 五部落之亂中,怒山死的人太多、太多了。從可以與青鹿部落分庭抗禮之勢,變成比燁臺更孱弱的部落,怒山人沒有誰能原諒哲翁。尤其平亂到了末期,怒山人已經放了武器,決定歸順,但哲翁始終沒有放過他們。 “你要當高辛王嗎?”賀蘭金英問。 “你當么?”賀蘭砜反問。 賀蘭金英自然搖頭:“我要娶朱夜的,高辛王不能跟神女結合,我不當?!?/br> “我也不當?!辟R蘭砜說,“讓卓卓去吧?!?/br> 賀蘭金英忍不住大笑:“好好好!就這樣!” 兄弟倆連連碰酒杯。 賀蘭砜正喝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哥,那金羌使臣,怎么長得跟金羌人不大一樣?他瞧著……像是靳岄那邊的人?!?/br> “他不是金羌人?!辟R蘭金英低聲道,“此人本名雷師之,和靳岄一樣,是大瑀生、大瑀長的梁京人士?!?/br> 賀蘭砜結實吃了一驚:“那他怎么成了金羌的使臣?!” “使臣只是一個名號,他是金羌的將軍?!辟R蘭金英答,“與靳明照在白雀關死斗的,就是金羌人稱‘喜將軍’的雷師之?!?/br> 營帳外,靳岄正在給飛霄和自己馬兒梳理毛發。他還沒給這匹馬起過名字,正思忖著,身后傳來不加掩飾的腳步聲。 靳岄回頭,暗夜中一位魁梧漢子緩慢走近,他臉上幾道粗大傷疤被燈火照亮,連同他毫無情緒的冷淡雙眼。 靳岄幾乎在瞬間抓起身邊的佩劍,攔在身前。 “你認得我?”雷師之笑道。 靳岄低聲答:“不認得,但知道你是什么來頭。西北軍里頭,沒有誰不曉得喜將軍?!?/br> 雷師之斂去笑容,點點頭?!澳愀愕倌陼r長得很像?!彼齑饺鋭?,似是咬了咬牙,“一樣的令人討厭?!?/br> 第46章喜將軍(1)(捉蟲) 喜將軍雷師之在成為“喜將軍”之前,確實是大瑀人士。 他與靳明照同年參軍,同在北軍服役。靳明照父親是戍邊將領,雷師之只是一介平民,但學武奇快,頭腦靈活,建良英從新入伍的孩子中收了幾個作自己弟子,其中就有靳明照和雷師之。 兩人雖同為建良英弟子,但爭斗之心不絕。有時候是靳明照故意挑起武斗,要勝雷師之一頭;有時候是雷師之在談策中妙思不斷,能獲得建良英稱贊。 兩人均是建良英最喜愛的弟子,他常常與軍師聊起兩位少年人,有贊賞也有遺憾:若是兩人脾性合二為一,那將是大瑀絕佳的福氣。靳明照擅長排兵布陣,與將士親近和睦,在軍隊中頗受歡迎,但他自小帶著一份傲氣,同朝中官員甚少來往,朝廷中有人提起,總要添他一句:同他爹一樣是個又臭又硬的爛脾氣。 雷師之與靳明照恰好相反,他從小混跡市井,善于察言觀色,該正經時四平八穩,該圓滑時口甜舌利,軍中上上下下他都能哄好,雖然許多行伍中人不太喜歡他的性格,但也會承認雷師之是個人才。 建良英看來,雷師之最大的毛病,是他太過心狠。談策時雷師之總能在經略上勝靳明照,正是因為他只看兵行路線,只關注勝負,全然不顧城池百姓。能阻斷敵人退路,燒城便燒城;能補充軍糧,搶糧便搶糧,至于燒城、搶糧后,城池百姓如何活下去,雷師之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