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閱讀_49
說話者話音未落,為首那人忽然踏出半步,抽劍刺向賀蘭砜!賀蘭砜下意識躲開,沒提防另一側有人舉刀,刀身平平拍向他的臉,他側腹被人踢中,頓時倒地,壓在阿瓦身上。 賀蘭砜立刻弓腰彈起,臉皮漲紅——那兩人竟是當他玩物一般戲耍,得手后正暢快大笑。 他左手持弓,右手尾指從腰間箭囊挑出兩支箭,于呼吸間連射兩發,先刺中用刀之人,瞬間又指向為首的持劍者。他發箭極快、極準,那持刀之人一聲慘叫,捂著脖子倒地了。 賀蘭砜心口一空——他殺了人。 不過片刻怔愣,持劍者已經欺近,劍尖狠狠刺入賀蘭砜大腿,大手上鐵爪錚錚,抓向賀蘭砜喉頭。阿瓦就在賀蘭砜身后,忽然舉刀朝那人腳踝砍了一記。賀蘭砜趁機抓住那柄劍,殺氣與血氣、恐懼和焦灼,全都令他瘋狂,他扔了自己的弓,抓起一枚箭,直接將它戳入持劍者眼中! “狼崽子?。?!”持劍者痛聲大吼,“你是馳望原的殺神,是天神的仇敵!你注定一生落魄,死于非命!無朋無友,無所依靠!” 污血噴了賀蘭砜一臉,他憤怒長嘯,將箭狠狠一插到底,持劍者瞬間斷氣,再無聲息。 *** 允天監中,大巫命靳岄伸出雙手。他捋起靳岄袖子,不禁一愣:“你是燁臺賀蘭家的奴隸?” “是?!?/br> “但你沒有奴隸印記?!?/br> 靳岄笑笑:“或許因為我注定沒有當奴隸的命?!?/br> 大巫朗聲大笑,絲毫不怒:“你這大瑀人,腦子倒是轉得快?!?/br> “我母親是大瑀先朝帝姬,父親是赫赫有名的將軍。我出生之時,有得道高僧曾說過,我出將入相,馳騁沙場,呼風喚雨,有異世之能。外加一生平安順遂,無災無厄,兒孫滿堂,白發齊眉?!苯鶎槠届o道,“那是連大瑀皇帝也信賴的僧人,他說他能勘破我的命??墒悄?,我現在在北戎,一個奴隸而已?!?/br> “那正說明,奴隸并非你的歸數?!贝笪渍f,“又或者,是那和尚看得不準?!?/br> “大巫您呢?您能看盡天下所有人的命么?能保證自己不會看錯?”靳岄問,“高辛人生來便是綠眼睛,若馳望原的天神真的慈悲,他為何要讓降禍人間的狼瞳誕生于世上?” 大巫眉頭一皺:“為了讓神子歷練人間萬事?!?/br> “神子是誰?” “北戎天君?!?/br> “為讓天君歷練,便生造狼瞳之人來讓馳望原百姓受苦?”靳岄大笑,“你們的天神也不過如此?!?/br> 大巫抓住他的手腕,當一聲為左右兩腕扣上了鐵環。鐵環與鐵索相連,鐵索深深埋在墻中,靳岄已被囚于這座允天監內。 “孩子,你這樣聰慧,不如再猜一猜,為何你會來到允天監?”老人低聲道。 靳岄看出大巫對自己并無惡意,更是忽然生出一種奇特感覺:大巫憐憫自己。眼前老者或許無法勘破命數,但已經識得生死。他在大巫面前,不是大瑀人,不是燁臺奴隸,僅僅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老者從他身上看到了過去,而他自大巫臉上,隱約察覺了自己接下來的命。 “北戎天君想讓您看一看,我該不該殺?” 大巫長嘆:“北戎有一句話,起飛太早的鷹回不了巢。一個人太過聰穎,他這一生必定過得不好?!?/br> 靳岄心頭突然一松:北戎天君還需要讓大巫來判定自己的命運,這說明他還不想下殺手。靳岄干脆直接了當:“那您認為,我該殺嗎?” 大巫不回避他的目光:“該?!?/br> 靳岄點點頭:“這是我的命?” 大巫:“對?!?/br> 靳岄將雙手藏于袖中,坐姿筆挺。他穿一身北戎奴隸裝束,長發卻沒有遵照北戎規矩梳成發辮,仍是大瑀發式。 大巫心中一怔,不禁坐直了身。眼前少年面露淺淺笑意,濃黑眼珠里映出塔中粼粼火光,閃動如星。 靳岄一字字道:“但我從不信命?!?/br> *** 賀蘭砜松了手,踉蹌起身。他的手上都是血,起初溫熱,漸漸變得粘稠冰冷。 他殺了人,而且是連殺兩個。耳朵里嗡嗡作響,腦袋在強迫他反芻方才殺人的手感,但同時又喝令他警醒:襲擊者還有一個! 那受傷的刀手果真沖殺過來。他肩膀受傷,揮刀力度減弱,但賀蘭砜怔愣中躲避不及,胸前被一刀劃破,衣裳破了,皮rou綻開。刀手更是一腳踹中他腹部,賀蘭砜整個人被踢飛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一個身首分離的尸體,就在他身旁。那是一個弓手,箭囊幾乎空了,只剩一支尾羽純白的黑箭。賀蘭砜卻認出了那支弓:在某一年的朗賽大會上,他見青鹿部落的人用過這樣的弓,通體黑紅,上有繁復雕紋,是狼群奔突之象。 這是只有皇宮中禁衛軍才能使用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