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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涉背著自己的小背包,低著頭摳著背包帶子,時間有些久了,他已經忘了自己當時在想些什么,有沒有在祈禱千萬不要遇上一個過分奇葩的養父。 當時他旁邊站著手搭涼棚的金所長,一只手按在郁涉的肩膀上,臉上帶著一種莫名像嫁幼蟲一般的,慈愛又欣慰的笑容。 白玖是一邊用光腦和那端的蟲通訊,一邊邁著長腿走了過來。 他的制服扣子扣到最上方,脖頸上露出的一點皮膚冷白細膩,下顎的輪廓分明。哦,對了,他還戴了帽子,似乎是剛剛參加了什么正式場合。白玖一邊走一邊隨手將那頂帽子摘下來,就拿在手里。 風從他的發間跑過,揚起他栗棕色的發絲,一朵細碎的米白色小花就那么落了下來。 一直到他很快地走到郁涉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他許久,然后微微欠身,朝他紳士地伸出一只手時,那朵花才悄悄地落了下來,鉆進了郁涉立起來的襯衫的衣領里。 郁涉沒有動。 當時他是怎么想的呢?這么溫暖的天氣,這只蟲卻渾身上下像是鍍了一層冷氣,線條優美的淡色唇角緊緊抿著,一雙長眉微蹙,輕輕壓著,好像是極其難相處的模樣。 那樣的冷漠,驕傲。 但當金所長的目光看過來,詢問他愿不愿意跟白玖走的時候,郁涉還是毫不猶豫地,極快地抓住了白玖就要收回去的那只手。 然后白玖加了點力道,將郁涉往他身邊拉了過來。 當時他的手掌還能夠將郁涉的手給完全包裹住,淡淡的溫度傳遞過來,像是瞬間有了互相依靠的感覺。 * “知道我最一開始當時為什么和你走嗎?”公園里,郁涉講完之前自己求婚前艱難險阻的心路歷程,想起了之前的經歷,忍不住問他。 白玖挑了下眉,剛要說話,卻被郁涉伸手捂住了嘴。 郁涉嘆了口氣,有些滄桑,“我是真怕你說我是因為你是統帥才跟你走的?!?/br> 白玖:“……不是嗎?” 郁涉微微笑了笑:“故意?” 兩蟲對視,白玖眸中的水色還在兀自蕩漾,耳尖的殘紅未褪,又染緋色。郁涉眼神明亮,垂眼,目光從長長的睫毛下漏到他的唇上。 白玖沒忍住也笑了,轉過頭去,自顧自地回轉話題,“我知道你不是,當時比我位高權重的不是沒有,再說我身邊也不安全,我自己也沒很多精力照顧你,” 他頓了頓,嘆息一般,低低道,“幸虧當時你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幼蟲,才愿意和我回家?!?/br> “……” 白玖剛剛說到話尾處,正好來了一陣風,郁涉于是伸手不輕不重地拽著攏了一下白玖身上披著的風衣領口,懶懶道:“統帥大人,你在跟你部下講話是也總這個樣子嗎?” 白玖有些茫然地“???”了一聲。 郁涉也不答,繼續一邊往前走,一邊說,“我當時年齡小,但也知道區分好蟲壞蟲,再說了,你看當年那些申請領養我的鐘鳴鼎食的大戶,現在還有幾個尚存?這說明我比較有遠見卓識,知道為自己的后半輩子謀劃?!?/br> 他這話說的有那么點寬慰的意思,卻說得極其自然,白玖聽的愣了愣,一時間只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但也沒往深里想。 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世家大族以及權力斗爭中的參與者,郁涉一直偷偷地關注著,那樣的參與程度與他的年齡是不相符的。 但這并不重要,因為郁涉很快就接著說了下去。 “當時金所長已經提前給我看了你們的照片,粗略的給我介紹一下,你們都是誰?!庇羯娌戎唏g的光影,輕描淡寫道。 “我當時看了照片,要被嚇死了,我的天,他們幾乎都是比金所長年齡還要大的蟲,我去了估計直接要當他們的孫子了?!?/br> 白玖默了默,“其實我年齡也……” 郁涉搖了搖頭,有些一言難盡道,“關鍵是他們不僅老,還長的丑?!?/br> 白玖:“……” “你知道什么叫顏控嗎?”郁涉側頭一本正經地說,“我就是顏控蟲?!?/br> “你長的最好看,所以我不跟你走跟誰走呢?” 白玖:“……”他下意識地想找出話來反駁,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沉默了。 郁涉繼續補充:“所以那時候雖然還有點怕你,但還是毅然決然地跟著你走了?!?/br> 只是沒想到,外表那么冰冷的美人兒蟲,內里居然那樣柔軟,簡直是驚喜。 在這樣的寂靜,郁涉突然畫鋒一轉。 “你說你冷僻,不討喜,沒有蟲喜歡,你知道這話叫我聽起來有多難受嗎?” “我喜歡你,你是我唯一的雌君,在我眼里你漂亮得每一處都長在我的審美點上,無論多忙你都始終惦念著我這個累贅,甚至要為了我所謂的叛逆期而焦頭爛額?!?/br> 郁涉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旁邊的白玖。 “你這樣貶低自己,質疑的是我,貶低的是我們兩個?!?/br> 白玖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沒有蟲會希望自己的愛被懷疑,我也一樣?!庇羯媛曇艉茌p,似乎風一吹就散了,“那天早上我說過,可能你睡著了,沒有聽到,那么我現在再說一遍,阿玖,我希望你能記住?!?/br> 白玖像是預感到了他要說什么,整只蟲都呆呆地暴露在昏黃曖昧的路燈下,像是臨時披上了一層輕薄的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