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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所長推了推眼鏡兒,扳著手指頭數,“有啊,不過只有一兩個,我忘了是哪兩個,因為他們那時候是同一批誕生的,性格差異也還沒來得及體現出來,就在接下來的心理學測驗中被判定為不合格,然后集中銷毀了?!?/br> 心理學測驗……郁涉咀嚼著這幾個字,嘴角抿了抿。他回想起之前觀察過的楚斯的一舉一動,不由得愈發肯定楚斯和科研所的聯系。 他就是這一群“前輩”中的一員。 “‘銷毀’的意思是?”郁涉裝作沒聽明白的樣子,偏頭問金所長。 金所長說:“注射藥劑,安樂死。為了防止基因泄露,還必須對尸體進行焚毀?!?/br> 郁涉只覺得身上一寒。 他想起來之前他還在科研所時,有一天因為厭煩拒絕抽血,有一名科研蟲就嚇唬他,說他不聽話的話就把他丟在垃圾堆里,讓他自生自滅。 當時他還不屑一顧,難不成他一個擁有成年蟲靈魂的雄蟲還會離開科研所就必死無疑嗎?現在看來,答案是肯定的。 科研所里面進行的大部分實驗都是秘密的,由帝國皇室直接下達批文,屬于難得的背靠黃泉的醫工項目之一,還跟軍事掛鉤,只不過當時郁涉一是剛到帝國還未曾適應帝國的生活,二是不由自主地受到當時年幼身體對思維的影響,考慮事情比較隨心,才會忽略很多憑觀察和思考就科研輕而易舉得知的東西。 只是可惜到了現在,他已經很難再詳細地了解下去了。 他慢慢露出一個調侃的微笑:“那看來我還是幸運的呢?!?/br> 金所長沒有覺察出任何異樣,也笑道,“你從小就很幸運。你擁有遠古最澄澈的血脈,高于常蟲的智商和能力,但卻不過于突兀,這使得你完全可以毫無障礙地輕松融入社會生活?!?/br> “孩子,在你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就預感到了,你會一生順遂,前程似錦?!?/br> “……”郁涉眨了眨眼,漂亮的瞳孔盛滿笑意,“是嗎?那就,借您吉言了?!?/br> 一生順遂,前程似錦—— 可是那些被銷毀的實驗體,又做錯了什么呢? * “你朋友?”科研蟲說話的腔調很奇怪,帶著一種唱歌般的韻律感,他俯下身盯著楊思明的眼睛,裹在口罩里的一張臉絲毫看不出情緒。 “他在哪兒?” 楊思明條件反射地伸手一指斜對面的房間,然后就愣住了。 眼前長長的一排走廊,哪里有房間! 可是他之前明明是親眼看到郁涉走進去的,怎么會沒有? 雪白的燈光逐漸變得刺眼,而面前的墻壁一點點變得漆黑,像是被經年的烈火給焚燒過了一般,墻面開始皸裂,墻皮剝落,楊思明恍惚中好像聽到了燃燒的“噼啪”聲,夾雜著一縷冤魂似的尖叫,直直地往耳朵里鉆。 一雙冰涼的手按在他的肩頭,然后那只剛剛和他搭過話的科研蟲不知何時在他身后出現,冰冷的氣息毒蛇般纏繞在耳后,“聽話?!?/br> 緊接著從那漆黑的墻壁里徑直走出幾只同樣全身雪白的科研蟲,手里舉著寒光凜凜的器械,朝著楊思明走了過來。 “時間到了?!彼靵y中聽見中間為首那蟲冷漠道。 “把他押進去,我們來看看有什么好用的器官?!?/br> 眨眼間,楊思明就被拉著直直地撞向那面墻壁。他悚然閉眼,一聲尖叫還沒來得及刺穿喉嚨,就被蟲用力一推,似乎是跌進了一座豎直放置的,透明的棺材樣子的東西里。 “砰”地一聲,長條盒子的門被關上了,“咔噠”一聲落了鎖。 楊思明拼命掙扎,一邊叫喊一邊拍打著厚重的棺蓋。 完了,吾命休矣。楊思明混沌的腦子里只剩下了這個念頭。 長條棺材很是狹小,楊思明感覺自己的手腳都伸展不開,透過冰層一樣模糊的四壁,他看到那幾個拉他進來的科研蟲正站在他面前,抱著手臂冷漠地看著他。 “……開始加溫……” 他不知道為什么,本應該是隔絕了聲音,但他看著那蟲一張一合的嘴唇,卻愣是明白了他在說什么。 緊接著,他們似乎是開啟了什么開關,楊思明感覺自己周身像是被點了火一般,高溫灼燒的感覺從四肢百骸襲來,讓他慘叫起來。 僅存的空氣也稀薄了起來,被迫和四壁緊貼的身體皮膚被燙出了大片大片的燎泡,而溫度還在不斷升高。 讓我死吧,快讓我去死吧,求求你們了…… 絕望逐漸成了陰毒的戾氣,楊思明覺得仿佛有什么東西在cao縱著自己的身體,痛覺一點點消失,與之相對的刻骨的恨意。 就要死了嗎…… 就在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在腦海中時,突然,耳邊傳來一道縹緲的聲音。 “別睡了?!?/br> 楊思明悚然驚醒。 夢里的景象宛如殘破畫卷霎時間灰飛煙滅,燈光明亮,走廊安寧,而他不過是剛剛從噩夢中清醒。 郁涉疑惑地看著有些呆愣的楊思明,遲疑道,“你累了?” 楊思明一言不發,低頭看了一眼光腦上顯示的時間。 距離郁涉剛剛走進去,還不到兩個小時。 * “我去,我跟你說,那個夢真的太逼真了?!睏钏济髻N著郁涉的耳朵喋喋不休,“我都要嚇死了小爺這輩子都沒做過這么逼真的噩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