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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撓撓臉,有些不知所措。人是幫了,然后呢? “這位姑娘?”他小心道,“你這個,沒事了,要不先回房去?” 他口中的姑娘這才緩緩放下袖子,直起腰來,只是仍微微低頭,幾滴水珠子啪嗒啪嗒砸到木板地上。 喝! 褚樓嚇了一跳,卻不是被對方的眼淚嚇的。 這姑娘忒高! 她一站直,怎么竟好似比他還高?這身高,即便是在北方的姑娘里也不常見。 第二個印象,便是白。 這姑娘皮膚在昏暗里的艙道里更顯白得刺眼,乃至于她具體長什么樣都模糊了。 除卻自家母姐,褚樓還從未和一個陌生姑娘站這么近,而且人家還哭了——嚇得他險些炸毛! “你你……你怎地哭了?” “多謝公子解圍,我是嚇得狠了……”姑娘的聲音含糊而輕柔,又特別低沉,聽起來特別委屈。 “舉手之勞,”褚樓面紅耳赤直擺手,“你放心,那人不敢再來,你進去吧,我、我也回房了!” 這姑娘卻不動,哭唧唧道:“公子莫走,我姓秦名喚鳳池,豈為長安有鳳池。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公子能考慮考慮?!?/br> 褚樓心道:桓譚未便忘西笑,豈為長安有鳳池。名字真好聽啊。 他漸漸鎮定下來道:“你直說就是,若能幫上的我定傾力去幫?!?/br> 秦鳳池斂袖行了禮,雖然身架子大,姿態卻極為好看。 她垂首道:“我欲往江南,本以為漕船安全,就只帶了一個小丫頭隨行。如今發生這事,心里實在不安,公子若能護衛我到南下登岸,我必有重謝?!?/br> 褚樓十分驚奇,“你怎知我就與你同路?” 秦鳳池抬袖掩了嘴,拿眼波捎他一眼,嗔道:“公子上船那會兒,我正巧在公子后頭。您只顧著悶頭朝前,哪知道后頭還有人呢?” 褚樓恍然大悟,隨后臉就有些紅了。 他想了想,覺得這單活倒也可干。他師門不就是cao持這個?真是湊巧,他還沒到師門呢,先弄起師門的行當來了,便笑道: “蒙姑娘看得起,那我便走馬上任了?!?/br> “如此,就有勞公子?!鼻伉P池又行一禮,那低柔的嗓音都顯得輕快起來。 褚樓很快進入角色,守在門口親瞧著這秦姑娘進客艙關門,等了片刻輕輕咳嗽幾聲,就聽到周圍西西索索闔門聲,才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回自己房間。 他可真是一個忠實可靠的護衛!卻說另一頭,秦鳳池一回屋,便放下遮臉的袖子。這時候諸看官再仔細一瞧,便能瞧見他線條嬌俏的下巴上隱約的青茬,再加上通身的模樣和氣勢,如果再讓褚樓來看,只怕一眼就識破他了。 他秀眉一垂,神色平靜坐到窗邊,一旁那小丫頭便殷勤地給他倒了杯水。 “師父,”小丫頭將杯子遞給他低聲問道,“我去探探那人底子?”一出口,嗓門嘎啞,竟也是個帶把兒,年紀還不大,嗓音略嫌青澀。 秦鳳池摩挲了一下杯壁,淡道:“不必,我認識他?!?/br> “小丫頭”,也就是秦松,心里直癢癢。他欲言又止,片刻默默把好奇心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反倒是他師父瞥了他一眼,破天荒解釋了一句。 “那人是褚志海的幼子?!?/br> 秦松吃了一驚:“那不就是褚遠的弟弟?怎么這么巧竟跑到這船上了?” 他也是職業習慣作祟,總覺得世上萬事少有巧合。褚志海的嫡長子褚遠,如今領禁衛軍三等侍衛的銜,日常也會出入內城門。如今他們剛出京,就遇上褚遠的親弟弟,不免有些懷疑。 秦鳳池卻沒再搭理他,反而望向窗外的江面沉思起來。他耳朵靈敏,被那廢物堵在船艙里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輕微的呼吸聲靠近,就在前方那扇客艙門的后頭。 因為他臉上妝面未成,所以一直舉著袖子遮擋,也不好直接出手對付那廢物,怕引來更多人。因為這個,他并沒有反應過來那屋子里是褚樓。直到聽到陳琛的名字,他才反應過來。 這其中自有一番緣由。 幾年前,他出城辦事,在青松樓二樓臨街閣子房候人,正巧目睹了街上一樁義舉。這青松樓正位于內外城門之間,靠近出城的主干道,這時候有兩撥紈绔各自騎馬立于一方,呈對峙之勢,恰好堵住了主干道。 秦鳳池立時認出了其中幾人,都是京中慣常招風的,領頭的便是陳琛。 按理說,陳琛論家世并不如何拔尖,但他有個好姐夫。魏王即便被官家忌憚,外人也休想欺負到他頭上。常言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禮部尚書一家也因此地位超然了。 兩伙人對峙的原因簡單。陳琛一幫人騎馬回城,被一對賣花的父女擋了路,陳琛的家奴就一鞭子抽打過去,將那小姑娘抽翻在一邊,一行人不待停留就要過去,被要出城的褚樓幾個攔了下來。 “是你?褚樓,你干嘛擋我的路?”陳琛怒道。 秦鳳池挑眉,原來這年紀輕輕的義士是褚志海的兒子。 褚樓穿一身大紅圓領箭袖袍子,遠看一副雪白的皮子,十分打眼。只見他手握韁繩,神色嚴肅冰冷:“你縱家奴當街行兇,難道還想一走了之?” 第4章 初次交鋒 陳琛也是懵。他下意識往路邊看,見地上遍灑一地鮮花,那短打貧民正抱著女兒跪縮在路邊哀泣,卻并沒有怎么大聲哭嚎。從他的角度看不到那小姑娘如何,但地上卻有一道濺開的血點,這讓他心臟不由一顫,渾身不自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