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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男子沉穩的聲音相較,白行歌的聽著是完全相反的柔和。他的聲音像是天生帶著一種清靜之力,既有耐心,又能平復常人焦躁的心,讓一般人聽見了,哪怕對他生有不滿,亦不會輕易對他動手。 阿竹下意識朝站在白行歌面前的高大男子看去,又是一陣訝異。 男人似乎挺沉得住氣,對于有個人突然跑到自己面前沖著他說他快死了,他并沒有露出預想中的驚疑或慌張,臉上依舊平靜又漠然。 可正是這詭異的安靜,讓他莫名感到有些緊張。 他挺佩服白行歌的淡定。不知為何,這位看起來像只是出自富貴人家的公子,無形中卻給他帶來一股讓他感到威脅,又或是懼怕的壓迫感。 他最后一次這樣的體驗,還是來自朔國現任皇帝,季君延。 良久的沉默之后,白行歌與阿竹面前的男人只淡聲反問:“是嗎?” 像是個置身死于度外之人,又或是根本不相信白行歌的言論。 大概是被男人沉默又安靜,外加好看得面貌所誘惑,白行歌和阿竹對他并沒有太大的防備心。 以至于他消失在白行歌面前并來到他身后的時候,兩個人都沒能馬上反應過來。是直到白行歌因為雙臂突然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痛得他臉色一白,才真正發現了男人眼中刺骨的冷意。 他錯愕的目光,卻只換來了一聲對方不帶感情的輕笑。 幾乎是在白行歌受到傷害的同時,藏匿于暗處,并對這不知名卻渾身泛著一種看不透的危險的男人,早有戒備的影一和影六瞬間竄到對方面前,拉開了他和白行歌之間的距離。 原本臉色就不怎么好的男子在見到攔在白行歌面前的兩名黑衣人時,眼中的晦暗深到了極點。 “影衛?你是皇宮的人?”他看向白行歌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冷意。像是原本想隨意做個警告就作罷的他,突然不想輕易放過他們了。 青天白日,一場打斗毫無預警地在金水鎮的街道上展開。 周圍路過的人逐漸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尋常,紛紛停下腳步,甚至有些害怕地退到街道兩旁,連交談聲都小了許多。而惜命的攤主們早已跑到附近的角落躲起,連攤子都顧不上了,只能遠遠用心疼的眼神望著。 白行歌深吸了口氣嘗試想動動自己的手,但他發現自己才剛產生這樣的念頭,雙手就傳來了刺骨穿皮的劇痛。 他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比起害怕,他第一時間的想法是不敢置信。 他的手,就這樣廢了?那人做了什么?他有做了什么嗎? 阿竹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邊上,落在他手臂的視線又是憤怒又是不可思議。 白行歌從小就被接進皇宮,更是因為季君延暗里到最后明面上的袒護,他在宮中一直都是被呵護著的,從來沒人敢對他動手。他們家國師細皮嫩rou,半點功夫也無,在手上輕輕一捏都能留下顯眼的紅痕,縱觀整個皇宮,就無人敢對他動粗。 就連季君延都沒打過他! 阿竹想著,心下覺得憤怒無比。 然而等他回頭看向戰況時,卻是見到身手都令他極為佩服的影六被那位穿著華服的公子,面不改色地打落到邊上的一幕。 賣菜人草草堆起的攤子被砸得七零八落,綠油油的菜撒了一地,顯然已經不能再拿來賣人了。 白行歌強忍著身上的痛意,臉色除白了幾分之外并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卻叫阿竹看得越發心疼:“公子,我們先走?!?/br> 阿竹才扶著他轉身走沒幾步,他的雙腿突然傳來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叮了一下的刺痛。酥麻的感覺一瞬間在他雙腿上蔓延,接下來,他就失去了雙腿的知覺。 白行歌頭疼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正打算提醒阿竹把自己扶好,可是還未開口,本該在與影一和影六激烈交手的男人忽然落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心里忍不住驚疑。 影一和影六在他印象中是近乎全能的存在,所以他怎么都沒想到這家伙還能毫發無損,甚至衣服看起來半點凌亂都沒有地再站到他面前。 謝璟深正在等人給他備好車子。 然后白行歌突然撞到了他面前。 而且還是皇宮的人。 阿竹下意識要對謝璟深動手,反而被對方一掌推到了邊上。后者看了白行歌一眼,忽然輕笑:“忘了還有腿?!?/br> 白行歌今日算是徹底認識到了江湖的險惡。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面前這位男子究竟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才能在繼他的手之后又把他的腿給廢了。 疼痛刺激得他臉色發白,額間都冒出了細細的冷汗。 白行歌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但是比起疼痛,他更想知道他雙手雙腳是否還有恢復的可能?這傷的,是暫時性還是永久性的? 脖子突然被一只節骨分明的手抓住,手臂與雙腿的疼痛刺激得他雙眼微微泛紅,他被迫仰頭看向面前的男子,眼里似乎還泛著一層惹人憐愛的波光。 就連圍觀的人都看得有幾分心疼,心中縱有不服,但是作為普通小市民的他們卻不敢為白行歌發聲。 “那再算一算,我和你誰會先死呢?” 謝璟深抬手掐住了白行歌的脖子,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眼底一片寒涼,沒有半點對他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