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時律知道,他也對班西的個人隱私表示十萬分的尊重和理解。 然而他體內不屬于理性和人性的那一部分不這么想,野獸的爪子劃過他的心口,金色的獸瞳窺探到他心底最深處鼓噪的欲望。 承認吧,他就是如同一頭圈定了領地的野獸,源于骨血的本能讓他想要掌控領地內的每一絲風吹草動。 鐘雙明又倒了一杯酒,發揮單身狗的素養問道:“那你問他不就得了?!?/br> 多問一句話,少吵一場架,老祖宗表示自己沒說過這句話。 時律用過來人的眼神俯視鐘雙明,“他要是肯說,還用得著你?!?/br> “……好吧?!辩婋p明放下酒杯,“那你詳細說說?我給你參謀參謀?!?/br> 時律回憶了一下,班西的反常比他奇怪的夜間形成還要更早一些。 差不多就是他上次來找鐘雙明喝酒的時候。 他回去的時候班西正在洗茶杯,這件事情就非常反常,班西很少自己動手洗茶杯。 總共用了三個杯子,說明他不在時來了客人,茶壺里紅茶泡得很濃,還有一股鐵銹的腥味。 時律回來后班西也沒讓他碰那些茶具,獨自在水池里洗了很久,然后把那套一直以來很喜歡的茶具放到了櫥柜的最里面。 時律突然意識到,那天之后那套茶具他再也沒見過,班西再招待客人用的是另一套茶具。 然后第二天,大約下午五六點的時候,安吉麗娜嚼著磨牙棒埋頭寫報告,時律在做文件信息錄入的工作,班西臨時給他的工作,不是很復雜但很耗時間。 班西趁著這時候去樓下儲物間拿東西,去了半個多小時。 拿上來了什么暫且不說,儲物間就在樓下,里面每樣東西在哪里班西一清二楚,不管拿什么也不應該用掉半個小時那么久。 ——時律想起來了,班西回來的時候,身上就帶著一股很淡的玫瑰香味,安吉麗娜還打了個噴嚏。 不過那股玫瑰的香味寡淡陳舊,宛如壓箱底而褪色的布料,他只當班西是路過放藥材的架子,蹭到了什么沾上了味道。 走的時候班西就拎著一個手提箱,不怎么大但是以巫師的空間法術而論,足夠裝進一間屋子的東西。 從那天晚上開始,班西的日程表上多了一個每晚造訪的地點,時律感應到那個地方在申市東北方向的郊區,地圖上顯示那一片多是別墅和休閑山莊。 出行的衣著是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裝,襯衫和領帶也都是班西衣柜里少見的黑色,身上唯一的配飾是一枚做成天鵝形狀的胸針,純銀勾勒出輪廓,鑲嵌了一顆黑曜石。 要是讓時律用自己對人類世界的認知來形容,那有些像是他在某些外國電視劇里看到的喪服。 和華國傳統截然不同的黑色衣裝。 …… 班西討厭黑色。 間歇性地討厭。 在某些時候,特定的意象會勾起他特定的反應,嚴重時反胃作嘔到連一貫的營業性笑容都奉欠。 黑色。 領口緊繃。 繁復的蕾絲。 柔軟垂墜的布料。 噓—— 那時候他總能聽到耳邊的聲音揮之不去,冰冷的氣息從他的喉嚨口涌出,告誡他不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還有班西。 還有班西·羅斯巴特。 他以前會反胃到吐不出東西,眼睛酸澀眼淚流得停不下來,但現在他已經能夠成熟地處理這些不該有的反應了。 他是個成熟的巫師。 要得體一些。 要知道怎么安全地把自己代入其中,再把自己安全地從中抽離。 工作一整晚的疲憊在班西痙攣的胃上加了一重負擔,好在工作地點的仆從會負責把他送到合適的地點,面容慘白神情麻木不影響仆從的工作能力,抵達前他可以稍微松一口氣,讓自己一點點地回來。 堵在他喉嚨里的冰冷氣息和黑色的布料一起從他身上褪去,他年輕點的時候會用粘稠滑膩來形容這種感覺,更多他記不清楚了,腦袋里留下的回憶編織得仿佛一首詩。 黑色的是蛇。 藍色的是冰塊。 紅色的guntang。 會在他的骨頭上開出花。 黃色的…… 黃色的…… 他突然又記不清楚了,身后開門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 時律一手拎著酒,一手握著門把手,他在鐘雙明那沒得到任何建設性意見,只喝得有點暈暈乎乎。 回來時一推門,眼前意料外的場景讓他呼吸一窒,腳步懸在了半空。 ——屋子里沒開燈。 于是他看到青年裸露的頸背在黑暗里白得發光,從衣服扯開的系帶縫隙里透出來。 班西回頭看向他的神情恍惚迷茫,將醒未醒的眉眼間掛著沒散去的柔和嫵媚,一時間顯出某種模糊了性別的吸引力。 繁復的蕾絲堆疊在細瘦的腰間,本就沒什么rou的腰被勒出一個動人心弦的弧度,柔軟順滑的布料垂在班西腳邊,絲綢的質感一層一層又一層,在班西身上籠罩上朦朧月色般的光。 時律想,他的眼睛要是沒有出問題,那應該是一條裙子。 第58章 班西恍惚想起來, 自己上車的時候好像是累得昏頭,對仆從講了一句“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