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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月光海, 一片遠離塵世罕有人至的海洋。 迎春花一朵朵從枝頭掙脫,游魚似的在月光中徜徉游動,嫩黃的花瓣漂浮般輕盈自在,引著客人前往這片海的中央。 月光海的中心是一個圓盤——一輪水中的圓月,在這片月光海的中央架起舞臺。這舞臺也是影影綽綽變幻不定的,一團朦朧不真切的光,叫人懷疑這上面是否能承載得住音樂與歡樂。 如夢似幻,鏡花水月。 叫人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夢中,自己的身邊人,是否只是夢中人。 “哥!” 一聲歡快的呼喚打破了月光海中寧靜夢幻的氣氛,班西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得出高明鴻此時的神情。 歡快的,雀躍的,臉頰酡紅的。 高明鴻蹦跶到班西身邊,屁股后頭像有小狗尾巴晃啊晃個不停。 他是被烏瑟帶來的。 在高明鴻的那位男朋友大張旗鼓地送來花籃的第三天,烏瑟就選擇采納了班西的建議,邀請高明鴻來看三月歌舞團的演出。 說是邀請,其實并沒有征求本人的同意,高明鴻只是喝了一杯烏瑟遞給他的熱紅酒,便“不勝酒力”地直接斷了片,沒搞明白烏瑟到底要干什么,人就已經到了這片月光海中。 烏瑟故意把《深?!费惭莩晒Φ膽c功宴放在了今天,理由是隨口胡編的今天也是他生日——他一個幾百年上千年的老海巫鬼知道是哪天生的,除了人類之外也沒誰會在意生日這種事情。 他知道高明鴻本來想翹了慶功宴跟那個男朋友出去燭光晚餐,但人類就是會很在意生日這種事情,烏瑟“生日”兩個字一說出口,本來想舉手請假的高明鴻立刻話頭一轉,興致勃勃地給他策劃起要怎么把慶功宴和生日有機結合充滿紀念意義地度過,不用說都知道他男朋友注定要被放鴿子了。 和增加生活經驗用的男朋友相比,高明鴻心里烏瑟這個才華橫溢的編曲地位顯然要高不知道多少,他對烏瑟也沒有半分設防,烏瑟遞給他酒他就毫不懷疑地一口悶,爽快得讓烏瑟反而有點心虛。 唉,酒里還加了點料,班西給他的造夢藥劑可以讓高明鴻處于清醒夢的狀態里,就像做夢一樣不管碰到多離奇的劇情都不會細究,藥效過去大腦自動補全上前后邏輯。 就是這段期間人會格外亢奮一些,喝醉酒似的理智不怎么在線,有的還會撒個酒瘋鬧騰一番。 好在高明鴻沒有鬧騰的習慣,他的酒品好,現在少了點理智思考全靠著本能反應,反而比平時沉穩優雅了許多,瞧著有那么點劇團對外給他樹立的貴公子人設的意思。 高明鴻哼哼唧唧地跟在班西三步內,嘀嘀咕咕地跟班西抱怨烏瑟沒義氣不靠譜,把他帶過來一扔扭頭就找不著人,他在在這不認識的地方也不敢亂跑,心里頭可緊張了。 而現在終于找到個認識的人,他可不得緊緊跟著就差扒在班西身上。 高明鴻是真的差點對班西伸手了,怎奈何伸手前他看見了時律一秒陰沉下來的表情和嗖嗖嗖小刀子似的眼神,立刻很有危機意識地縮回了自己的爪子,看著時律抓著班西的手撒嬌一樣搖了搖。 班西還反手勾了勾時律的掌心,硬給他這個男朋友不在身邊的可憐人塞了口狗糧。 嗚嗚嗚堂哥的情人怎么還有兩幅面孔的QAQ。 高明鴻哀怨地嘆氣,有點想念這種時候能拿來避免自己獨徘徊的男朋友,跟在班西后頭走到了一處合適的地方站定。 他的思緒游離,眼前的場景和耳朵里的聲音模糊遙遠,夾雜著水里氣泡上升的咕嘟聲,周圍的一切在他視線里扭曲成光怪陸離的色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一時是一陣風,一時又是一團火,引得他的思緒時而被風裹挾著游蕩,時而又被火焰的光亮吸引著靠近。 …… “就在這里吧?!卑辔魍蝗煌O履_步,這個地方不是觀看演出最合適的地方,但越靠近舞臺神秘就會越強,他和時律無所謂高明鴻一個普通人卻是受不了的,一個走神就可能被這里游蕩的存在帶走,徹底化為這月光的一部分。 高明鴻緩緩回神,不怎么清醒地嗯了聲作為回應。 話音剛落,他們周圍游動的迎春花就“噗”地變成了一個泡泡,把他們裹在了充滿春天香氣的懷抱里。 從深海急速上升直到破水而出般,高明鴻下意識屏住呼吸直到自己都喘不上氣,傳入耳朵里的聲音眼前看到的場景都清晰得讓他眩暈,舞臺上明凈柔和的月光照在他眼睛里。 月光的碎片落進了他眼中。 序幕輕快的音樂聲響起,一朵一朵又一朵的迎春花從四面八方游來,嫩黃的花瓣把月光翻攪出波瀾,緊隨其后的演員們便盛裝登場。 三月歌舞團的開場曲目永遠是固定的,改編自安徒生童話的《小意達的花兒》,既是童話作家栩栩如生記述花兒們舞會盛況的經典之作,又是演員們本色出演延續先祖們月夜舞會的傳統。 黃百合彈著鋼琴,風信子和鈴蘭叮叮當當奏著樂器,紫羅蘭雛菊挽著粉紅的櫻草花翩翩起舞,月色中溫暖明媚的香氣隨著舞步和音樂蔓延。 那是春天的香氣,隨著冰雪融化萬物復蘇從一整個冬天的寒冷中萌芽,比花開得更早比陽光暖得更快,悄無聲息地提醒著每一粒土壤每一縷風,春天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