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裴玉衡只得跟著陸云蘭姐妹上車, 盧宴之不甘的看著那遮得嚴嚴實實的車簾,心里氣的吐血。 他銳利的眼神看向陸云崢,陸云崢理都沒理他,慢悠悠的騎著馬向前,跟盧二夫人頷首一笑,隨著馬車往前。 等到陸府的馬車走遠,盧宴之上了自己母親的馬車。 盧二夫人深深嘆著氣,神色疲憊又為難。 盧宴之面色沉沉坐在那兒不吭聲。 盧二夫人看向兒子,不由得心疼, “宴兒,你喜歡她嗎?” 盧宴之一怔,垂下了眸,如果沒有今天的見面,無可無不可,至多只是記憶里驚才艷艷的大小姐罷了。 可今日一見,裴玉衡溫婉動人,又極有見識,絕不是他表妹那等只知道吃穿玩樂,一味撒嬌哭泣的女人可比的。 盧二夫人瞧他這神色,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別急,母親再想想辦法?!?/br> 盧宴之想起裴玉衡臨行前看自己的眼神,并沒有責備和嫌棄,抿了抿嘴道, “母親,你或許可以從裴姑娘身上下手?!?/br> 盧二夫人笑了笑,“我省得了?!?/br> 自己兒子這樣的家世,這樣的相貌又前途無量,裴玉衡如今想不動心都難。 至少比之前陸家給她找的幾個歪瓜裂棗好到哪去了。 盧二夫人心底有數。 這邊裴玉衡的馬車里,陸云蘭便嘆著氣, “唉,這門婚事,祖母怕是不會答應了?!?/br> “為何?”裴玉衡一楞。 陸云蘭嘆著氣沒有接話,只想著裴玉衡的婚事怎么這么艱難, 一旁的陸云英吐了吐舌道, “裴jiejie你有所不知,我祖父跟祖母成親之前,祖父曾經被一個表姑奶奶糾纏,我們祖母最不愛這等表兄妹的把戲?!?/br> 裴玉衡一怔,無語凝噎。 難怪陸老夫人皺了眉,一聲不吭叫走。 陸云崢這個混蛋! 竟把這些聰明才智用到這上頭,他一定是知道此事,才拿來說事,好叫姨祖母放棄這門婚事。 如果先前還只是懷疑的話,那么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壞她婚事,尤其今日還見他藏著那方袖帕,裴玉衡再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當初祖父問他愿不愿意與她結親,陸云崢一口應下,等到祖父哈哈大笑出去,他轉背就找到她,連哄帶騙的從她這得了那方她唯一親手繡好的袖帕,也把他隨身攜帶的那枚玉蟬給了她。 二人就這么交換了信物。 祖母雖當初跟他口頭退了親,可信物卻還沒還回去。 裴玉衡深吸一口氣,做了一個決定。 第27章 陸云崢今日其實是找了借口脫身出來的。 送老太太到了城門口,就說自己有事快馬加鞭的趕往了皇城。 回到陸府,老太太把裴玉衡叫了來,她神色極其疲憊,神情跟陸云蘭差不太多,覺得又惋惜又難過,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 “衡姐兒,這表姐表妹之類的,可不是外頭不相干的姑娘,抬頭不見低頭見,姨祖母覺著,實在不行就算了,婚事自有天定,你也別著急,我會替你cao心的?!?/br> 裴玉衡見她確實是十分失望,只得裝作無事,笑著道, “姨祖母,您待我是比親祖母都不差了,我沒有不高興,我也不著急了,婚事慢慢再說,您累了先休息,若是連累您生病了,倒是我的罪過?!?/br> 陸老太太也強打起精神笑了笑,“行,你跟你表妹先回去吧?!?/br> 裴玉衡回了院子吃了些東西,便讓冷杉去打聽下陸云崢一旁晚上什么時候回府。 冷杉自然樂得去跑腿。 深秋夜涼如水,一輪彎月清清冷冷掛在半空,整個陸府安靜幽冷。 裴玉衡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找了個借口出了院子,選了一條僻靜的道路,來到了前院一個穿堂后,陸云崢獨處的院子在府中最東,實則跟庭蘭軒也就隔了兩堵墻,只不過一個在內院,一個在外院,輾轉繞了半個圈子便到了前院。 陸云崢平日回自己的院子,都會經過這個穿堂,穿堂過后便是他的天衡苑。 穿堂隱蔽,又是夜里,幾乎沒人來。 穿堂內的院子里光禿禿的,夏日的盆栽幾乎都枯了,涼風嗖嗖,冷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裴玉衡不知是心頭火熱還是怎么的,居然不覺得冷。 陸云崢忙了半日,終于匆匆忙忙回了府,正踏入穿堂,門框后猛地站出來一個人。 “長公子!” 裴玉衡抬眸看到他,臉上浮現幾分喜色,可把他等回來了。 陸云崢一時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會在這里單獨見到裴玉衡,心咯噔跳了一下,神色才漸漸收斂, “你怎么在這?” 語氣添了幾分平日沒有的溫柔, 待看她穿的單薄,這冷夜里也不見一件小襖或披風時,臉色就拉了下來。 “把徐管家給我叫來!” 身后的茗茶茫然地看了一眼裴玉衡,忙不迭去了。 徐管家是陸云崢的心腹,以前是老太爺的人,如今只聽陸云崢調派。 這邊陸云崢冷哼的覷了裴玉衡一眼,“跟我來!” 裴玉衡跟著他到了書房門口, 這個時候徐管家匆匆忙忙的趕到了天衡苑。 他看到裴玉衡在這里時,微微錯愕了一下,不過到底是老管家,很快就神色恭謹的問, “長公子有何吩咐?” 陸云崢原本正踏入書房,看到他來了,扭頭看了過來,隨即是一聲冷喝, “我們家是垮了,還是短了下人的吃喝?一個個都是這么辦事的嗎?表小姐在府上住著,怎么連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如果不想干了,都趁早給我滾!”陸云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幾乎是咆哮。 徐管家看了一眼裴玉衡單薄的身影,滿頭冷汗淋漓,“是,是老奴疏忽了,老奴這就去辦!” 裴玉衡:“……..” 徐管家深深看了一眼裴玉衡,忙不迭走了。 出了院子門,被茗茶追上來, “管家,知道要怎么做吧?”茗茶意味深長的問道。 徐管家擦著汗點頭,“知道…” 不該說的不要說,主子爺對表小姐不一般,踏踏實實伺候著表小姐。 茗茶與他對視一眼,見他心下了然,便放松下來,“長公子的庫房里還有幾件上好的冬皮,明兒我拿給你,管家比著尺寸做吧?!?/br> 徐管家心下天雷滾滾,心知今年冬這皮子有多難得,偏偏府上還有這么多女眷,也不曾聽說長公子要給誰,可見這表姑娘了不得,不過他面上不動聲色,點了頭便離開了。 這邊裴玉衡跟著陸云崢進了書房,見他渾身的冷厲似乎還沒褪盡,不由放緩了語氣, “我襖子多得是,你們家里這么多姐妹,何苦為我破費,我今夜喝了參茶出來的,覺得身上燥熱才沒有披披衫?!?/br> 陸云崢沒有理會她,而是抓起桌案上一杯冷茶喝了,將心頭的燥意壓了下去。 “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兒?”語氣依舊冰冷的很。 裴玉衡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咬了咬唇,忽然凄然一笑,問道,“近來老太太給我安排了相親,長公子可知?” 陸云崢聞言眉睫一閃,冰封的面色似有一絲破裂, 他站在桌案旁邊,面對窗口,一手負后,一手扶著桌案上的茶杯,也沒看她,仿佛置若罔聞,半晌才垂眸,指腹摸著茶杯,淡聲道,“有所耳聞?!?/br> 裴玉衡聞言深吸一口氣,她站在上次那博古架旁,面朝他,一字一句道, “那我三次相親,次次不成,長公子可知為何?” 陸云崢心頭一顫,垂著眸擺弄著桌上的筆洗,冷聲道,“我怎么會知道呢?”余音帶著幾分嘲諷。 裴玉衡正提氣想開口,卻聽見他慵懶道, “或許別人嫌你長的不夠好看,或許別人嫌你性子不夠好,或許嫌你不夠賢惠,總是有原因的,我又怎知別人心里所想,不過我勸你別多想,婚事都是緣分,隨緣便好,何苦強求?!?/br> 裴玉衡聞言氣不打一處來,瞧瞧,說的多冠冕堂皇。 “好一個隨緣便好,不必強求,那長公子,可否把兒時贈的那方手帕還我?”她不準備跟他兜圈子了。 陸云崢聞言臉色霎時一黑,神情繃緊了起來,裴玉衡感受到了他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攝人的氣息,似乎要將她吞噬進去一般。 即便陸云崢側臉對著她,可裴玉衡卻固執盯著他一動不動,不肯退縮。 最終陸云崢舌尖在口齒里打了一個轉,抿著唇,吐出幾個字,“丟了,抱歉?!?/br> 裴玉衡愣住,“什么時候丟的?” 陸云崢幾乎忍無可忍,這才扭頭看向她,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陰鷙, “都已經送人的東西,你管我什么時候丟的?關你什么事?” 裴玉衡小的時候不怕他,現在自然也不怕,不過丟了就丟了,上頭也沒刻名字,別人也不知道是她的,也懶得再跟他費口舌,緩緩吐了一口氣,將手中捏出汗的玉蟬放在了他桌案上, “還你,我走了,我的婚事希望你別再插手!” 丟下這話,裴玉衡扭頭離去。 余光,一抹湖藍色的衣角消失在博古架后,陸云崢的神情變得狼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