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中午堆好的幾個火糞堆檢查了一下，然后從廚房引來明火，一股濃煙沖天而起。

    草木并泥土一道燃燒的味道，彌散在老房子的周圍，知青們都已經習以為常，反正又沒毒，熏不死人。

    因為林源清帶回了大米，大家對今天晚上的晚飯就非常期待，雖然不是純米粥，但能比起原先的食物口感、味道都不一樣了。

    吃飯的時候，小瘋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垂涎地盯著灶臺瞧。

    在小瘋子出現的一瞬間，幾乎所有的知青都警惕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喘。

    這是他們入住第二天以來，第二次跟小瘋子有正面接觸，然而上一次他自己跑了，這一次呢？

    古如月垂著眸子，有些好奇其他知青會怎么處理這個事兒。

    他們是把他趕走呢，還是說分給他吃食？

    藍清麗第一時間就拿著她的搪瓷盆躲開了，有幾個男知青也往后退了退，很顯然，他們都不想跟小瘋子對上。

    他們挑地瓜去大隊，聽了不少小瘋子的“光榮”事跡，早就心生怯意。

    “這位小弟，你……”蘇城安見大家都不愿上前，只好硬著頭皮去交涉。

    小瘋子見蘇城安說話，就朝他齜牙咧嘴，蘇城安頓時不敢上前了。

    就在場面要這么僵著的時候，林源清站出來了。

    第17章 爭執

    “你好，你想和我們一起吃飯嗎？”林源清往前邁了一步，面色和善。

    但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她眼底有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就在剛才，她腦袋里的那個聲音又響起了：“樂于助人是美好的品德，請與房子的主人分享你們的食物?！?/br>
    林源清幾乎要破口大罵了，他們知青想要吃飽都難，還要把食物分給別人，她同意了，其他人就同意？

    可是她不得不站出來說話，她若是不出來，腦袋里的聲音就會一直叫一直叫，會把她逼瘋的。

    然而小瘋子一看到林源清，朝她齜了下牙齒，揮了下手臂，似乎在拒絕她的靠近。

    蘇城安忙說：“林知青，你離遠一點，我來溝通?！?/br>
    他朝男知青的方向看了看，然而大家都面帶猶豫之色，不敢上前。

    小瘋子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就朝知青們沖了過去，大家嚇了一跳，慌忙讓開，露出了在人群后坐著發呆的古如月。

    林源清瞪大了雙眼喊道：“如月，小心！”

    就在大家以為小瘋子要撞上古如月的時候，他突然就蹲在了古如月的身邊。

    “jiejie，jiejie，我肚子餓餓?！毙’傋颖е亲游馗湃缭抡f道。

    本來提著一顆心的知青們瞬間僵住了，這是個什么情況？

    他們誰都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情況，而且這個小瘋子竟然對古如月另眼相看。

    林源清、藍清麗、齊燕燕不由想到了之前小瘋子幫古如月拔草的情景。

    或許是古如月找到了和他相處的訣竅，又或許是她身上有什么吸引著小瘋子？

    古如月確實在發呆，她在研究符篆大全中跟農業生產有關的符篆。

    上半年分不到稻子，在下半年收成前，難道都要吃野菜地瓜嗎？

    林源清拿回了玉米種子，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各種玉米的吃法。

    她恨不得現在把玉米種下，明天就結出了玉米棒。

    猛然聽到林源清的叫自己的聲音，古如月回過神來，就聽到小瘋子在自己跟前喊餓。

    她看著小瘋子，想到了竹林中他的狀態，明顯跟現在不一樣。

    在竹林里的時候，他沒有先叫自己，她自然不會主動去開口招惹，畢竟還不了解情況。

    古如月看向小瘋子，對上他的眼睛，不由愣了下，她終于知道竹林里的小瘋子的眼神與現在的區別了。

    竹林里的小瘋子那眼神，分明就不是個小孩子會有的，難怪下午就傳出他大鬧大隊的事兒。

    所以小瘋子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若小瘋子真的是四五歲兒童的智商，怎么會讓大隊的人對這里避如蛇蝎？

    又或者，這個小瘋子其實是在裝瘋賣傻，把所有人都蒙騙了過去？

    可是關于這個小瘋子，原文中并未提及，但對于這種狀態不穩定的人，首先要做的就是穩住他。

    因為你不知道一旦激怒他，會有什么樣的嚴重后果。

    古如月想到這里，就笑著對小瘋子說：“陽陽肚子餓了？你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我不叫陽陽，我叫咕咕?！毙’傋幼彀鸵话T，糾正古如月的稱呼，“我要跟jiejie一起吃?！?/br>
    “……”古如月有些無語，改名字了？算了，不跟他計較，畢竟人家的腦袋不清楚。

    大家也沒想到小瘋子竟然會乖乖地跟古如月講話，心里驚訝的同時，心里又有一股隱秘的情緒。

    對于這個小瘋子，大家是又懼怕又同情，又有點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而此時，蘇城安、林源清和其他知青卻有些意見不合，在要不要給小瘋子食物上這事上爭執了起來。

    蘇城安、林源清覺得如果提供食物就能夠拉近小瘋子的關系，消除隱患，那完全是值得。

    但是別的男知青卻堅持認為他們的食物已經嚴重不夠吃了，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就別想著去救濟別人了。

    雙方各執一詞，說得唾沫橫飛，都想要對方同意自己的觀點，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

    藍清麗雖然沒說話，但她的表情顯然是也是持反對意見的。

    倒是齊燕燕好奇地盯著古如月和小瘋子看，古如月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小瘋子呢？

    那天小瘋子都主動去幫忙拔草，明明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吧，難道說真有所謂的眼緣一說？

    古如月聽著女主和其他知青的爭執，伸手撓了下下巴，她發現，女主的行事好像也有脫離書本的趨勢。

    看眼前的情況，女主是占了上風的。因為大米是她帶回來的，她拿出來給大家吃，就有絕對的分配權。

    “更關鍵是，我們白白住了人家的房子，只給人家一點吃當房租，我覺得很劃算?！绷衷辞鍒猿终J為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而她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古如月看了看，見結果差不多已經定下來，就對小瘋子說：“走，我們去洗手?！?/br>
    說真的的，小瘋子身上的味道并不好聞，大夏天的，那股餿味夾雜著其他的味道，真的特別叫人難以忍受。

    他的頭發長時間沒修剪，糾結在一塊，衣服黑乎乎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皮膚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污垢……

    如果要長期接觸，小瘋子從頭到尾都得清一遍才行，畢竟衛生是個大問題。

    井旁的樹影下，古如月打了一桶水倒在水池里，讓小瘋子坐進去把全身都給洗了。

    沒穿越前，她接觸過智力障礙的孩子，只要乖乖聽話的，她還是很有耐心的。

    現在小瘋子乖巧聽話，古如月有種養了個大孩子的感覺，她提起一桶井水，往小瘋子的頭上潑去。

    黑褐色的污濁順著他的臉流下來，小瘋子把衣服脫掉，搓洗一番后，露出了蒼白、幾乎皮包骨頭的身軀，在他的背部、胸部，交錯著眾多的褐色的傷痕。

    這時，蘇城安拿著他的一套衣服過來，讓小瘋子洗好后換上。

    古如月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很意外他會主動送衣服來。

    蘇城安注意到古如月的眼神，他不高興地說：“古知青，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惫湃缭卵劢堑挠喙饪吹叫’傋訋缀跻炎约好摴饬?，忙轉過身去，“蘇知青，你教下他?！?/br>
    “你走開，我不要你?！毙’傋雍暗?。

    蘇城安把水池的木塞子拔掉，讓污水流出去，然后又打了兩桶水，不顧小瘋子的意愿，又給他淋了一遍。

    小瘋子氣得哇哇大叫，猛甩著頭發，作勢要去打蘇城安。

    蘇城安忙跳開，生氣地說：“快洗干凈，否則就不讓你吃飯了?！?/br>
    “jiejie，打他，他欺負我?！毙’傋雍暗?。

    古如月抬頭望天，突然有種預感，以后的日子要熱鬧起來了。

    小瘋子洗干凈穿上蘇城安的衣服后，看起來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他不開口的時候，看著就像個正常人一樣。

    知青們看到洗干凈的小瘋子，總算不那么排斥了，他們都已經吃飽了，拿著鋤頭就去屋后種玉米。

    古如月看了眼自己的搪瓷缸，里頭的食物比平時多了快一倍，她知道里頭有部分是給小瘋子的。

    小瘋子看到吃的，飛快地跑到他住的廂房里，扒拉出來一個陶瓷大海碗啊，捧著走到古如月的面前。

    古如月嫌棄地看了那個碗一碗，教他學洗碗，然后分了一半食物給他，各自吃了起來。

    小瘋子看著碗里的食物，再對比一旁古如月碗里的，米粒似乎要多那么一點，他眼睛瞇了瞇，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誰也看不清他眼睛里真正的情緒。

    而低頭專心吃飯的古如月并沒有發現一旁的小瘋子，氣息有那么一瞬間的變化。

    第18章 生氣

    吃完飯，古如月去洗碗，小瘋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嘰嘰喳喳的，就跟只小麻雀似的。

    她想要去給大家幫忙，這才發現大家已經把玉米種得差不多了，正在澆水。

    古如月張了張嘴，想說不是先育苗然后再移栽嗎？

    直接下種子，這長出來的幾率要小很多吧？

    蘇城安看到小瘋子，就對古如月說：“古知青，你帶著他把他的屋子收拾一下?！?/br>
    就目前來看。小瘋子還是比較正常的，除了智力有點差，加上他聽古如月的話，看來他們知青能夠在這里好好地生活下去了。

    “這天都黑了，等明天吧。今晚讓他隨便湊合一晚?！惫湃缭虏挪蝗ツ?，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見，誰知道廂房里頭還有什么臟東西？

    蘇城安看著小瘋子身上自己的衣服，心疼地抽了抽嘴角，他也就三套能夠換洗的衣服。

    這套衣服給小瘋子穿了并不是說就給他了，蘇城安還是要收回來的，家里弟弟meimei多，沒有多余的布票再給他做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