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馬球
辰時,蟬鳴聲聲響,忽覺夏日長。 想起昨日同芊月約好一起去打馬球,急不可待地草草拾輟兩下,連朝食都不用了,也不讓巧兒跟著,徑直往院里走。剛走到堂屋,張氏正跟管事交待著什么,趁母親還沒看到她,溜之大吉。 “站??!” 溫浴訕訕回頭,撓了撓腮。 “你又要去哪?” “嘿嘿,我約了和芊月去打馬球的?!睖卦∽呋貋?,一眼瞄見張氏手里還捏著賬本,“娘,您忙,我不叨擾了哈!” 張氏放下賬本:“明日可是要進宮的!” “知道了娘親!日落前會回來的!” 張氏剛坐下,見溫浴跑出去的歡騰樣子倏地又站起,忙吩咐自己身邊的大丫鬟:“習秋,快去廚房挑撿些桂花糖蒸栗粉糕,給浴姐兒送去,免得路上挨餓!” 沒等習秋邁出兩步,張氏又叫住她:“還有梅子湯!一并帶上罷,浴姐兒不能吃太寒涼的,就別摻著冰了!快去罷!” 習秋答應著:“哎!”趕忙奔去廚房了。 車輦里說說笑笑足有小半時辰,兩人才到了馬球場。 “今日就咱們倆切磋罷?”芊月摸著七寶毬,忽然說道。 “你這是想勝之不武呢!” 芊月聽了咯咯笑起來“倒是可以跟那邊叁位比試,咱們這邊再找誰呢?” “這簡單?!?/br> “可有人選?” 溫浴挑眉一笑:“差個小廝去丞相府把陳玉叫出來就是了?!?/br> 兩人把習秋送來的梅子湯喝了個干凈,待陳玉趕到時,日頭正烈。 這是芊月第一次見到丞相府的小少爺。陳玉,風度翩翩,身材頎長,人如其名,似塊美玉。剛聽溫浴說這位小少爺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怪不得…這臉…這手…這么白… 芊月、陳玉和溫浴叁人一組,這就與對面叁位公子開了場。 落日無情最有情,遍催萬樹暮蟬鳴。 申時,賽事過半,陳玉俯下身子仰臉擊球,皆盡其妙。 氣氛激烈,側邊貼身防守的公子不甘示弱,空中運球,球仗忽合忽離,下一瞬身子已低到馬肚子以下,閃電般迅疾,球應手飛出。對面的溫浴從容鎮定,好像漫不在意,在眼花繚亂的爭斗中瞅準機會突然發難,溫浴執著月仗對準拳頭大的七寶毬反手抽擊,一招擊進又矮又小的球門,真真是打了個漂亮的背身球! 電光石火間,腹部抽痛了兩下。 整隊都拍手喝彩,芊月太激動了!舉起月仗在空中搖了足足叁圈,雙腿一撇腳蹬,恨不得起飛,被打成結的馬尾都跟著呼扇呼扇,太激動了!太激動了!以至于把月仗都甩掉地上滾出去老遠。 而溫浴覺得,再驚為天人的榮耀都索然無味了。因為,癸水就像懶貓的覺,說來就來。 陳玉見她額上豆大汗珠,連唇色都開始泛白,以為她是叁個回合下來精力耗盡又被這酷暑給曬著了,關切問到:“怎出了這么多汗?” 溫浴一下子就蔫兒了,為了炫技,差點兒抻了老腰:“熱了,我歇著去了。你們繼續罷?!?/br> “小浴,我送你回去吧?!标愑癫环判?,自己也沒了再玩的興致。 “嗯?!?/br> 這時芊月追來,顯然還沒盡興,聽他們說要回了,手中的月仗又掉了一次。 球場另一邊的矮墻邊,賀場輕聲嘆息,這兩個時辰的賽況都盡收眼底,今日他來,明明是做好了“偶遇”計劃,那頭的球場平坦堅硬,可雙腳卻像被灌了鉛似的,邁不出去了。時機不對,可別唐突了。 傍晚,沐浴后的賀場在銅鏡中照見了自己。不過兩日,心事越來越多,越來越重,他想不清楚,便執筆寫寫,寫的皆是她的名字。他分辨不出,便再執筆寫寫,寫的也是她的名字。 難道就輸在名字上了?一個浴,一個玉,讀著別嘴,聽著刺耳,看著扎眼,一想到那個叫陳玉的小白臉就…又看了眼銅鏡里的自己,也看不出到底有多黑,起身喚安貴:“去切盤黃瓜薄片?!?/br> 晨間聽蟬,想其高潔。 夏夜的蟬依然高踞樹梢,還在不知疲倦地唱著。 賀婉來給賀場送夜宵,敲過門問可進嗎,賀場應了聲:“進來罷?!?/br> 剛推開門,一抬眼望見賀場環臂坐在太師椅上,長腿搭在另一張太師椅上,臉上不知被什么緊緊纏住,模樣甚是可怖!賀婉“啊”地尖叫一聲!魂懾色沮,手中端著的承盤都滑掉地上。 賀場也被嚇得打了個激靈,雙手揭開眼皮上貼著的黃瓜片,賀婉這才看出來竟是一臉的黃瓜! “你嚇死我了!哥!你這是做什么呢!”賀婉幫自己順了順氣,還不敢湊近,扶著門框看他那一臉密密麻麻的,突地“噗嗤”笑了出來。 賀場想想也覺自己好笑,微?。骸澳袨榧簮傉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