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維拿著筆，不敢再往下畫了， 偏偏何塵還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怎么了？繼續畫啊?！焙螇m拿中文說， 聲音里壓著點兒笑意。

    胡維聽見這句， 更是堅決一筆都不動了：“感覺畫面太花， 就這樣差不多了?！?/br>
    “這是我，”何塵指了指那個長條魔鬼， “但是也沒什么標志性特征，很難看出這是我?！?/br>
    的確是，說畫的是別人好像也不違和。

    “把我家狗加在一邊吧，”何塵說，“能看出是我?！?/br>
    胡維一臉震驚， 這是糟蹋了何塵之后，天道好輪回， 他得畫個超級無敵丑的自己了。

    “啊…我不怎么會畫動物?！焙S說，“是柯基對吧，用哪個顏色好…”

    小女孩兒聽不懂中文，但看他們一來一往地說話覺得挺有意思：“你們的口音很好聽?！?/br>
    “謝謝， 待會兒可以教你講幾句中文?！焙螇m拿英文對她說， 順手將一支橘紅色的蠟筆塞進了胡維手里。

    胡維心知逃不過，只能一筆下去，畫了個圈就當是狗頭，再準備放棄自我地加上耳朵……

    “好丑啊?！焙螇m拿英語說， “我家狗挺好看的， 你把他畫得像個妖怪?！?/br>
    小女孩兒把頭湊過來看了眼，咯咯咯地笑。

    “那你來？”胡維手一攤， 但說出這句就后悔了。

    何塵曾經在那種狀態下被逼迫學畫，現在會不會對作畫挺抗拒的。

    “我來沒意思?！焙螇m果然拒絕了，但頓了一會兒，突然說：“這樣吧，我教你?！?/br>
    胡維還沒反應過來，何塵就直接起身走到他身后，俯身伸手，輕輕握住了胡維握筆的手。

    何塵的手還是老樣子，有點兒冰涼，但這么握著挺舒服的。

    胡維心又一次跳得飛快，覺得手被包裹在何塵手心里，像要忍不住發抖。

    小女孩兒停下手里的活兒，睜著大眼睛看他們手里的筆：“要畫什么??？”

    “一只很漂亮的柯基?！焙螇m回答，帶著胡維的手，讓筆頭在紙上走。

    何塵直接舍棄了剛才胡維畫的那個圈兒，在圈兒的旁邊作畫。

    胡維只能感受到手帶著筆很順暢地活動了一會兒，柯基的外形已經躍然紙上。

    是原地一躍而起的，頭頂沖著胡維剛才畫的那個圈兒，何塵將圈兒處理成了一個玩具球。

    “哇噢！”小女孩兒發出驚呼，“它看上去很可愛?！?/br>
    何塵笑了笑，開始一點點處理細節，包括柯基毛絨絨的身子和甩起來的尾巴。

    “換筆，紅色?！焙螇m說。

    小女孩兒趕緊把紅色遞過來，何塵只松開了胡維一小會兒，又再次握了上去。

    這回用紅色，給柯基添加了陰影，讓它看上去更有立體感。

    紅色還充當了地面的影子。

    后邊還換了幾回筆，何塵陸續給畫面添上了綠草陽光，從橘毛柯基那個角落出發，畫面被一點點兒改造。

    先前胡維和小女孩兒畫的部分都被保留，但特別神奇的是，這些亂七八糟的元素混一起，竟然絲毫不違和。

    可能是背景色的功勞。

    何塵給整張紙薄涂上一層淡黃，再換筆將淡黃過渡成橘紅、深紫，再漸漸由深藍回到魚肚白似的顏色。

    從白天到黑夜，再從黑夜回到白天。

    “大概這樣可以嗎？”何塵終于松開了胡維的手，問小女孩兒。

    “超級棒！”小女孩兒鼓掌。

    胡維手里還拿著筆，經過這么長時間的雙手相握，何塵的手漸漸變溫暖起來，胡維這會兒還能感覺到手背留著點兒余溫。

    除了之前那張柯基素描，這還是胡維頭一回親眼看何塵畫畫。

    何塵畫的畫…怎么說，看上去很可愛，用色特別溫柔。

    小女孩兒特別滿意地拿著嶄新的宣傳紙往外走，剛出咖啡廳，就明顯能感覺到周圍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

    “這回特顯眼，應該很快都能賣出去了?！焙S說，回頭看了何塵一眼。

    何塵手里捏著一支蠟筆，像在把玩，沒說話。

    倆人陪著小女孩兒，從三點到太陽落山，將一大捆氣球全部賣掉了。

    “錢不夠買相機吧？”胡維問。

    “嗯，我和別的同伴一起湊錢，應該能攢出來?！毙∨赫f，“謝謝你們?！?/br>
    “你為什么喜歡攝影??？”何塵看了她會兒，突然問了句。

    “喜歡還得找理由嗎？”小女孩兒笑起來，“我就是覺得拍照很酷、很有意思，所以和學校幾個人一起組建了協會?！?/br>
    “挺了不起?！焙螇m說。

    “其實今天我覺得畫畫也挺有意思的，你好厲害啊?！毙∨赫f，“我也特別想學畫?！?/br>
    “那就畫，”何塵頓了會兒說，“只要你覺得有意思，那就畫?！?/br>
    小女孩兒答應，拿著宣傳紙和他倆揮手告別，宣傳紙被風吹得呼呼響。

    胡維看她走沒影兒了，開始感覺到有些饑餓，中午他為了找何塵，只隨便吃了個火腿面包。

    這會兒肚子早就餓空了。

    然而兜里沒幾個錢，只能指望何塵。

    “剛才沒問，你怎么突然來這兒了？”何塵看著他。

    “我…負責接你回去?！焙S隨口謅，“劇組眾籌讓我坐飛機來找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