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番道理居然從他師傅身上領悟到，墨書霖忽然分不清誰才是師傅。

    在小徒弟的諄諄教導下，肥兔嘰終于明白，它上一世學到的知識沒有半點用武之地。

    培育種子的盆繪有特殊的陣法，開水倒進去不僅不會散熱，還會盡可能地保證原有的溫度。

    而種子也不是它所理解的種子。

    墨書霖為了能提高種子的成活率，特意選了一批能適應月雪峰溫度的耐寒靈植。這些耐寒靈植非但不能泡溫水，還得用雪水來浸泡。

    若像白玉茗剛才那般用開水燙一下，這批種子就全完了。

    看墨書霖把雪捧進盆里，均勻撒上種子，噴上一些涼水，再用手抓了一把雪，淺淺覆蓋在種子上。

    墨書霖干完所有雜活，教導肥兔嘰給育苗盆輸送木靈氣，直到育苗盆透出淺淺光華，代表育苗盆內的靈氣充足，法陣被激活。這才算完成育苗的第一步。

    忙活這么久，墨書霖累了，一人一兔回到洞xue里歇息。

    那些壞掉的機關鼠堆放在箱子里，墨書霖實在沒有精神力把它們放回儲物袋，隨手將箱子放到桌子上。

    “這些還能修嗎？”肥兔嘰眨眨眼，對那箱壞掉的機關鼠很是在意。

    “不能。等我明天再扔?！蹦珪厝嗳喟l疼的額頭，他明天看看有沒有能重復利用的零件。

    他發現教導白玉茗比他想象中要費神，尤其是教白玉茗向育苗盆輸送靈氣的過程，他也得用上靈氣。給白玉茗挑的任務都是遠遠高于他所在的境界，花費的精神力和靈力自然不是和機關鼠一個層級。

    不等白玉茗再說什么，墨書霖直接回了大隔間，倒在床上就暈睡過去。

    肥兔嘰憋著一肚子的話想說，瞧見墨書霖疲憊的模樣，沒敢說出來。

    它原本是想出去幫忙的，結果什么事情都沒幫上，弄壞了小徒弟的機關鼠不說，還反過來讓小徒弟幫他做了那么多事情。

    想他一個大學生，到這個世界后一事無成，還要小徒弟陪它住山洞里。太窩囊了。

    看到那些被放在桌子上的被它弄壞，明天就要被丟出去的機關鼠，它有了一個主意。

    肥兔嘰抱著那些壞掉的機關鼠出了山洞。

    *

    因為精神消耗過大，墨書霖第二天起得有些晚。

    習慣性地起床，撩開布簾，瞧見與往常無異的洞xue，墨書霖自然地伸了一個懶腰。等困意稍稍減退，墨書霖瞬間意識到那些壞掉的機關鼠不見了。

    雖然那些機關鼠壞得修不了，但零件還能拆下來，多少換點錢。

    瞧見除了那箱壞掉的機關鼠外，洞內沒有其他丟失，墨書霖腦子迅速轉動，內心有了一只嫌疑兔。

    墨書霖站在小隔間前，來回走了幾次，最終沒有出聲。

    左右不過是幾只賣不出錢的破爛，白玉茗在意想要練手，他給了便是。

    白玉茗想要替他修補才會偷偷拿走。若白玉茗修理成功，自然會找他邀功。若白玉茗再一次弄壞，他便當作忘了這件事。

    這種不問自取的行為是不對，可昨晚是他先說那些東西要扔，口誤在先。

    而且事情已經發生，這時候他再為了這點破爛去尋白玉茗，實在傷師徒情分。

    有一點墨書霖非常清楚明白。

    白玉茗就算再怎么不靠譜，仍是他的師尊。

    墨書霖需要依靠白玉茗在兩極門生存，他就得幫著教著合理引導白玉茗走向正途。

    白玉茗上一世能被栽贓，和白玉茗這迷糊的性子有非常大的關系。但凡上一世的白玉茗聰明一點，也落不到那凄慘下場。

    墨書霖想清楚關鍵，對白玉茗自然沒那么高的要求，連帶白玉茗不問自取拿走那一箱垃圾的行為也沒那么不舒服了。

    等出了山洞，墨書霖果然看到了白玉茗。

    白玉茗一身紅袍，坐在他昨晚坐過的木樁上，手里擺弄著什么東西。旁邊擺著那個裝著損壞機關鼠的箱子。

    墨書霖以為自己會惱火白玉茗這種不問自取的行為，可當他親眼看到白玉茗鉚足心思修理那些機關鼠的背影，墨書霖的心臟某處仿佛坍塌了一塊。

    世間生物皆逐利。

    有幾個人能做到白玉茗這般，不追求那些新的，尚未被破壞的好東西，而是為了一堆轉手就要丟出去的垃圾努力？

    那些垃圾就像如今的他。

    他為飛云谷谷主嫡子時，哪怕外人瞧不起飛云谷那樣的小地方，多少會給幾分禮貌。

    當飛云谷慘遭滅門，兩極門為名聲收下他，也不過是把他扔到外門，任由他自生自滅。就連他墮入魔道，向兩極門掌門報出墨書霖三個字，兩極門掌門竟然全然忘記他這個存在。

    他為魔域第二大魔尊時，魔修巴結逢迎，道修恐懼逃竄，風頭一時無兩。

    等他落敗，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喊殺。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墨書霖上一世嘗盡人情冷暖，能在這一世遇到仍保留一顆赤子之心的白玉茗，有一個平安居所。他真心很感謝天道，感謝白玉茗。

    “看！我把小老鼠的腳改成了滾輪，它就能動了?！卑子褴D身，興奮道。

    暖黃朝陽徐徐上升，光芒照在白玉茗的側臉上，墨書霖卻覺得那白玉茗的笑容比朝陽還要絢爛耀眼，帶著無限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