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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白接著道:“師父說,皇帝答應過會證明她的清白,保護好小皇子。因此她一直在暗無天日的牢中等待,然而等來的卻是嚴刑拷打,那些人甚至用小皇子的性命逼她招供……” 秦勝衣沒有屈打成招。 當天夜里,那些人帶來一具血rou模糊的孩童尸體,穿著小皇子的衣裳。 多日經受酷刑、徹夜在寒冷的牢房中輾轉難眠,將她折磨得幾近崩潰,她不敢去看那孩子的臉,也已經看不清。 那些人沒有防備秦勝衣突然的爆發,被她殺了個措手不及。 她背著那具尸體闖出天牢,離開烏啼皇都,一路躲避官兵的追殺逃回伽藍,回到久別的青蓮谷。 秦勝衣在山腳下埋葬了血rou模糊的幼童。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上山,想去找自己曾經的姐妹,卻被皇帝派來的侍衛追上。 聽說他們要帶自己回去治罪,秦勝衣被逼得走投無路,萬念俱灰之下,跳進了懸崖。 “師父沒有死,但也在崖底呆了近半年之久,身上的傷才完全恢復,找到了出路?!蹦涟最D了頓,接著說“她離開崖底那天,恰好是老谷主與南風意成親的日子?!?/br> 青蓮谷幽靜的山路上掛滿喜慶的紅色燈籠與綢帶,讓秦勝衣想起自己同烏啼皇帝大婚那天。 她穿著身沾滿枯葉的,破破爛爛的衣裳,站在山路上茫然四顧,忽然意識到,她這樣前去叨擾,會沖了meimei的喜氣。 緊接著秦勝衣又想起自己還是烏啼國的在逃通緝犯,那懦弱的皇帝護不住她和她的孩子,卻不愿意放她走,仍要派人來將她帶回去困在宮闈之中。 就算meimei愿意收留,她也只會給青蓮谷帶來麻煩。 最后秦勝衣又回到那個毫無人跡的崖底,住在遮風擋雨的山洞中。外面的世界于她而言已無牽掛,她就這樣孤身一人在崖底度過了不記得多少個春秋冬夏。 “師父說,她那日跳下懸崖大難不死,便沒有再尋死的必要。冥冥中她覺得是上天要讓自己活下去,等待著什么……”牧白笑了笑說“她原以為我就是她要等的那個,來繼承她一身武學的人?!?/br> “不過現在看來,也許她是在等你呢,蘇墨哥哥?!彼执禌隽艘簧姿帨?,送到蘇墨唇邊“怎么樣,等你傷好了,要與她見一面么?” “好?!碧K墨答應一聲,眼神忽地飄向窗外。 那里剛剛閃過去一道人影。 “怎么了?” 蘇墨搖搖頭:“沒事,好像是她來看我了?!?/br> “???”牧白回頭往外望了一眼“師父來了?我都沒發覺?!?/br> 他放下藥碗,走過去打開了屋門,看到負手立在門后墻邊的白發女子,招了招手:“師父,你不進來嗎?” 秦勝衣瞥他一眼,往外走了兩步。 牧白跟出去:“我已經和蘇墨哥哥說過了,他愿意見你?!?/br> “真的?”秦勝衣牽動了一下唇角,又立刻壓下去,正色問“小白,你看師父這身打扮如何?” 說著,抬起衣袖原地轉了一圈。 牧白這才發現她不知從哪搞了一套新衣服,仍是素白的顏色,其實和原來那件差別不大。 牧白點點頭:“嗯,真好看?!?/br> 秦勝衣往屋里望了一眼。 他笑起來,將人推到屋門口:“您快進去吧?!?/br> 牧白目送秦勝衣進了屋,幫忙合上門,溜溜達達地走了。 此時正值中午飯點,谷中飄出清淡的飯菜香,他走到廚房門口,往里探進一顆腦袋:“師姐,我要三碗飯,菜多打一點?!?/br> 今日負責燒飯的是夕照,她瞥一眼牧白,邊盛飯邊問:“這么多,看來皇子殿下是醒了?!?/br> 牧白笑吟吟地說:“也可能是我今天胃口好?!?/br> “那不更說明皇子殿下醒了?”夕照也笑起來“前幾日瞧你茶不思飯不想的,這下安心了吧?!?/br> 牧白彎起眼睛。 剛回青蓮谷,他便照蘇墨教的說辭和師姐們老實交代了。不知信了沒信,總歸她們原本就沒打算追究這事。 其實很早的時候畫眉就有所察覺,其他師姐也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畢竟全是姑娘的青蓮谷里突然混進了一個假姑娘,很難讓人不起疑。 如今牧白的身份被揭穿,對師姐們來說,只不過是少了個師妹,多了個師弟。青蓮谷沒了少主,多了一位俠客榜首的踏雪少俠。 “以后看誰還敢瞧不起我們青蓮谷,把小白的名字報出去,嚇死他們!”畫眉如是說。 夕照盛了滿滿三大碗晶瑩的白米飯,又端來四菜一湯放到托盤里,遞給牧白:“拿得動么?小心點啊?!?/br> “放心?!蹦涟讘宦?,四平八穩地托著飯菜走了。 回到屋門口時,里面還在談話,他識趣地沒有推門進去,坐在門前臺階上,喝了口蛋花湯。 牧白絕沒有要偷聽的意思,然而里頭某個人的聲音清清楚楚飄進他耳朵里:“謝謝你救了小白?!?/br> “他是我最珍貴的寶物?!?/br> 牧白險些一口湯噴出來。 太酸了,好哥哥一定是故意的。 第59章 尾聲 蘇墨人雖醒了, 身體仍是虛弱不能走動。 夜行和錦衣帶來了他用過的輪椅,連皇子府的值錢物件一并捎上,全堆在青蓮谷的雜物房里。 牧白與師姐們商量過, 決定在翡翠竹林深處辟一間兩人住的竹屋,于是每日除了推著蘇墨到谷中四處轉悠,便是伐下翠竹來,一點一點地搭起倆人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