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竟看著玄彥受苦，見死不救，你也該死，你們都該死！”

    她心神已亂，幾近崩潰，使出的法術潰不成招，玄清手中塵訣一出，一道金光順勢迸射而出，直擊她的胸口。

    百里聞香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每一口呼吸都帶著血腥氣。

    “玄彥明明可以活……明明可以……”

    玄清憐憫地看著她：“師兄已自廢修為，決心同你一起經歷人間，生老病死，失了元丹僅剩一身凡骨?！?/br>
    百里聞香聞言渾身一陣痙攣，雙目渾濁地望著天空。

    “他為什么不告訴我？”

    玄清問道：“你又為何不告訴師兄你欲長生？”

    可惜玄清得不到回應了，心念盡失的百里聞香已是白骨成灰。

    為了一個人，苦苦追尋了一輩子，卻終究錯過了?；蛟S，他們本不曾錯過，只是執念太深，化緣為怨了。

    玄清掐出風決，讓晚風卷起她的執念，吹向那遙不可及的瑤山。這是玄清最后能做的事了。

    此時，宵鴻雁從昏厥中驚醒，提鞭而起，對玄清道：“臭婆娘呢，我來收拾她！”

    玄清道：“塵歸塵，土歸土了?！?/br>
    “什么？”宵鴻雁茫然地掃視一圈，“她使了遁土術？在哪里？”

    “結束了?！?/br>
    玄清望向遠方天際，一線白光乍亮，新的一天到來了。

    宵鴻雁扶起他大哥時，仍是不信：“就這么結束了？”

    宵鴻云道：“贏了還不高興？”

    宵鴻雁道：“我還沒有大展身手呢！”

    宵鴻云笑道：“等你大展伸手早人就死光了?！?/br>
    “你！”宵鴻雁氣道，“無趣，太無趣了。這都沒來得及引起武林紛爭，剛起了點水花就結束了，你不會不甘心嗎?！?/br>
    宵鴻云搖頭道：“武林盟主都死了，只算點水花？”他戳了戳宵鴻雁的額頭道，“武林風波只會一波接著一波，珍惜當下吧?！?/br>
    宵鴻雁捂住額頭瞪他道：“你怎么繼承了宮主之位就更像老頭子了?！?/br>
    宵鴻云權當沒有聽見，對玄清拱手道：“多謝先生出手相救?！?/br>
    “嚴重了，應該謝謝……”玄清轉了轉頭，尋找一個劍氣凌然的身影。

    燕紛飛似是知道玄清心中所想，吐舌道：“我看見他一人走了?！?/br>
    明明重傷在身，還強行運功，玄清無奈地嘆氣。

    “對了，薛嵐不知如何，”玄清道，“趁著天色漸明，我們分頭尋他吧?！?/br>
    “希望他不要被暮非打死了才好?！毕櫻汔洁斓?。

    宵鴻云蹙眉。這時一道熟悉的嬌聲自樹后傳來。

    “主人無事，只是受了些輕傷，他請玄公子去偏院一見?！贝耗镆粧咄丈裆?，對玄清作了個揖。

    “什么偏院一見，”宵鴻雁不滿道，“說的好像無雙宮是他家一樣?！?/br>
    燕紛飛附和道：“就是，明明是我家?！?/br>
    宵鴻雁一聽，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咳得臉色通紅。宵鴻云為他順氣道：“早跟你說禍從口出，就是不聽?！?/br>
    玄清見他們活潑依舊，放下心來，對春娘道：“請吧?！?/br>
    春娘頷首，引玄清過去。這一路玄清思慮良多，最后念想一轉，索性不想了。

    薛嵐在院中似是等了很久，臉色泛白，鼻耳皆紅。

    他的第一句話是：“你不會怪我吧？”

    玄清反問道：“暮非是你引進來的？”

    薛嵐面色一暗，道：“是。百里聞香這樣的女人，不露出破綻，她是不會在準備不足的時候出現的?！?/br>
    玄清又問：“暮云也是你殺的？”

    薛嵐不答，閉上了雙眼，良久才道：“薛家上下老小的人命都系在我的身上，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的情景。留在百里聞香身邊愈久，我愈清楚以我的實力，終身都不可能報仇。直到天機老人的那句話?！?/br>
    他睜開眼睛看向玄清：“‘西南山下，武圣再臨?！耶敿疵靼走@是我唯一的機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br>
    玄清道：“你成功了?！?/br>
    他凄凄一笑：“是的?！?/br>
    沉寂半晌，玄清望著東升的日頭，道：“早晨露重，薛兄進屋吧，小心染了風寒?！?/br>
    薛嵐不動，看著玄清道：“我還是玄兄的好友嗎？”

    玄清頷首：“永遠都是?！?/br>
    他微微一笑：“如此，我以好友的身份給你一個建議：現在去找一劍驚鴻道歉還來得及?！鳖D了頓，又道：“還有一事?！?/br>
    “何事？”

    薛嵐搖頭：“算了，你快去找他吧，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br>
    “那么告辭了?！?/br>
    “玄兄！”

    玄清應聲回頭。

    目光對上的瞬間，薛嵐朝玄清微微一頷首。

    “就此別過了?！?/br>
    玄清明白，薛嵐是在與他告別，也是在與才曾經的自己告別。

    細碎的陽光灑落到院中，玄清摸摸門柱的劍痕，苦笑著搖搖頭，走了進去。

    “一件驚鴻?！毙遢p喚。

    一劍驚鴻不理，脫下血衣，專注地擦拭身體。

    玄清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斑駁的傷痕，心下一痛。

    他一眼便瞧出了玄清心中所想，冷哼一聲：“我豈是怕死之人?！?/br>
    “嗯，”玄清笑，“你不怕死，怕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