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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神代時,每每被下達神諭的信徒總是一臉懵逼地帶著錢去路邊捧場、或者大晚上出去“熱情好客”地邀請路過的醫師進屋,并為此百思不得其解:他們的神究竟為什么對“吟游詩人”、“醫師”這兩個職業如此情有獨鐘,這是什么奇怪的愛好? 赫辛忍不住笑了起來,直到荒神忽的背過身去,露出紅紅的耳根同時掏出了面罩,赫辛才連忙咳嗽一聲止住笑。 可不能逗太過了,不然人又縮回去了,那他不得哭死。 赫辛按住對方的手,不同于常人的冰涼并不會讓他覺得寒冷,反而在這顆星球略顯悶熱的夜晚很是舒服。他微微一頓,一本正經道:“我覺得你說的書是個好提議,我想在離開天木星前整理出一份留給基地,你來幫我吧?!?/br> 那人身形一滯,過了一會兒后轉過身來,低嘆了口氣。耳朵上的熱度尚未散去,卻多了分繳械投降的無奈,緩緩道:“如果你覺得我這樣的也能夠幫上忙的話……” 赫辛當機立斷:“你可以?!?/br> 荒神一頓,低聲應道:“嗯……我幫你?!?/br> 兩人于是又挑揀了一些能用上的花草,路上一來一回地交談著竟不覺得時間流逝,直到看見出現在視野中的熟悉的小木屋,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回來了。 赫辛一眼就看見了半掩的門內,有隱隱綽綽的人影浮動。同時,他感覺到了身旁神明驟然起伏的氣息,不由伸手拉住了對方。 “應該是基地的人,大概是因為心中不安,所以想來確認我的身份?!?/br> 赫辛一邊說著,一邊側頭轉向荒神,“你……”要不要先離開。 然而,話還沒說完,赫辛一轉頭就看見荒神已經恢復了全副武裝的模樣—— 暗色的面罩遮住了荒神的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閃著銀色虹光的冷眸。設計服化道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對荒神這個神明有些特殊的解讀,總之他的衣飾是能夠完美勾勒出身材肌理的深色勁裝。 赫辛垂落的視線剛巧落在對方的腰上——貼合的腰帶露出的腰線和腹肌完美,一看就很有韌性,搭上的鎖扣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好腰。 “我跟你一起進去?!被纳竦穆曇敉高^面罩傳來越顯低沉,覆上護甲指套的五指閃過森寒的冷光。 ——這個仿佛隱匿在黑暗中的神明,此刻半點看不出跟赫辛單獨相處時的模樣。只有視線掠過那抹蒼青色時,冰冷的虹光才會有片刻的柔軟和顫動。 赫辛卻對荒神的兩副面孔習以為常。 一方面是荒神本身的排外性,另一方面是他的力量確實危險,與任何生命保持距離已經成為了習慣。如果不是因為赫辛在這里,他甚至根本不會現于人前。 赫辛欣慰地表示這已經是一種巨大的進步了,然而—— “你既然能夠一秒換裝,那也應該能夠一秒脫下來才對?!被纳裆畈豢蓽y的背影陡然僵住,卻聽赫辛困惑道,“那之前在湖邊的時候,為什么還要我一點點拆啊?!?/br> 這一身玩意兒不僅表面看起來精細,內里也細致繁瑣得不得了,赫辛當時光一個腰帶就搗鼓了好久,拆下來的時候手都酸了。如果不是身為神明,估計已經滿頭大汗了。 對上了赫辛狐疑的目光,荒神立馬撇開眼,微微動了動唇,“我……忘了?!?/br> “……”赫辛剛想說什么,就聽見小木屋的門一聲“吱呀”,原來是屋內的人也發現了他們兩人。 荒神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其實他一開始是真的忘了,畢竟那時候腦袋當機連自己是誰都快不知道了。后來半路倒是想起來了,然而那個時候僅僅望著這個人認真撥弄的樣子,就不知為何沒有出言提醒。 赫辛終是暫時放過了荒神,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奔著他來的眾人。 不等這群神色各異的人開口,赫辛已經接過了從荒神那里遞來的背簍,對他們笑著道:“我正想著要去找你們,你們倒先來了。剛剛出門采了些藥,回頭配出來給需要的傷患發下去,也省的醫務室那邊天天供不應求了?!?/br> 眾人:“哦……哦!” 他這般自然的作態,倒叫愣愣站在這里的這群人顯得有些傻氣。 他們不自覺地讓開了路,眼睜睜地目送著赫辛自然地走進了屋子,甚至忘記了阻攔。隨后,荒神緩緩跟上。 當這位隱匿氣息的神明走出黑暗的陰影,終于走進人前的時候,第一個發現的人終于回過神來,像在數九隆冬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與能夠完美融入人世的赫辛不同,這是一個一旦發現,就知道其與此世格格不入的存在。 所有生命都擁有著抗拒“荒蕪、壞死、頹敗”一類的本能,就像火不愿意靠近水,不然就要被徹底澆熄一樣。 他們不自覺地手腳哆嗦起來,然而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神明已經目不斜視地走過,徑自去了屋里。 眾人站在屋外,隱約能夠聽見屋內赫辛語調不變,無比自然的吩咐:“幫我把這個放到盆栽里去,順便把桌子上的藥杵遞給我……不對,不是這個,要小一號的那個?!?/br> 他們沒有聽見男人的回答,但從屋內傳來的安逸動靜來看,必定是照做了。 然后,又是赫辛的一句句—— “新摘的浮想花要趕緊泡酒,我記得左邊第二個抽屜里有之前篝火晚會別人送我的果酒,你看看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