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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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出戰已經小半天了,中間不時有戰報傳回,沙安大軍節節敗退,若是不出意外,翌日日出之前,沙安殘部就不得不退出北疆。 卓一鳴抱著被他拿布包得跟個棒槌似的往生劍,正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案前看往生給他講過的兵書,手里捻著一支羊毫筆時不時地勾勾畫畫,正看到“兵不兩勝,亦不兩敗,兵出逾境,期不十日,不有亡國,必有破軍殺將”,想起最初與沙安人的纏斗,當初讓他的父親賠了性命,如今風水輪流轉,總算是輪到沙安人自食惡果了。 他心里倒也說不上寬慰,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萬事將終,塵歸塵土歸土,他什么都沒干,可父仇已報,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于是他不禁開始想自己今后又要如何,身在北疆,心又何往。 卓一鳴嘴上不說,平日里東笙說什么他做什么,乖巧得簡直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人,他死活要賴在東笙身邊,也不過就是為了看見北疆收復的那一天,可如今他美夢將成,他卻又有些無所適從了。 他沒有在這種尋尋覓覓的情緒里沉湎太久,屋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的神智拉了回來,他凝了凝神,沉下嗓子,盡量模仿著記憶中東笙的語氣,問道;“何事?” 屋外的人卻顯然沒有他那么鎮定從容,急不可耐地將門推開來,著急忙慌地道:“卓小公子,有人劫囚!” “劫囚?”卓一鳴神色一變,噌一下從椅子上竄起來,也顧不上所謂“持重”,快步朝那軍士走過去,“劫什么囚?你好生說清楚?!?/br> 那人飛快地道;“回稟小公子,是之前行刺殿下未遂的大凌賊人,方才有一批人馬從西面混入城中軍營,快刀斬了數十人的守衛,正持人犯東北向奔逃?!?/br> 卓一鳴道:“可讓他們逃出城了?” “暫時還未出城,我軍正在設法追捕?!?/br> 軍士看著這比自己還要矮一個頭的臨時主事,心里不免摸不著個底,可也不好明著說,便拐彎抹角地問道:“小公子,此事可還需報與殿下知道?” 卓一鳴卻極其敏感地嗅到了其中那一絲輕視的意味,當即眼神一凜,厲聲道:“殿下忙于戰事,說與他做甚?” 軍士吃了癟,頓時也說不出話來,可看卓一鳴一副半天沒有回應的架勢,以為他拿不定主意,過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小公子可知該如何是好???” 卓一鳴想,如今關外兩軍交戰正酣,沙安那老賊自身難保,又為何會派人來救一個大凌人?況且當初他們一致認為,此人既然被派至敵軍行刺,那必然就是主帥沒打算接他活著回去——那為何又會費如此之大的周章再來救人呢? 軍士等得心肝如被油炸一般焦躁煎熬,才總算是等得卓一鳴開了金口:“遣五百輕騎繼續追擊,其余人隨我去攔水路?!?/br> 軍士愣了一下,像是還沒反應過來,又問了一句;“水路?” 卓一鳴嚴聲厲色地道:“無需多問,依令行事?!?/br> 在他那張還未張開的娃娃臉上擺出這幅頤指氣使的表情,好似打腫臉充胖子,可此種情形之下,軍士卻從他那雙烏溜溜的眼睛里讀到一種深思熟慮過后的肯定,于是不由得他質疑,嘴已經先腦子一步開了口,連聲道:“屬下明白?!?/br> 已是過了申時,只是這個季節日落得晚,現下外頭還是天光大亮,城中被攪得警鈴大作,劫囚的人選在這個時候動手,恐怕也是被逼到絕境的不得已而為之。 如此看來,沙安人的確時間不多了。 卓一鳴乘快馬趕往港口的路上還在想,也許這劫囚確有幾分渾水摸魚的意思,一邊在負隅頑抗,一邊又在趁亂搶人,卓一鳴不相信這兩者之間會是巧合。 八成是鱉咬鱉一嘴血。 這批劫囚的人多半是大凌的,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他們肯定不會貿然順陸路北上——所以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沿海岸走水路去沙安,要么是直接漂洋過?;卮罅?。 紫荊關以南的官港屬防區內,大凌人斷然不敢碰,而紫荊關以北的海港早就空了,附近能下水的地方就那么幾個,若是有一艘船停在那,應當是很突兀的。 卓一鳴遣人分頭去找,自己帶著五十輕騎去了紫荊關以東最近的一處港口,北境的海域近岸處多暗礁,若是一路沿著北上恐怕半道就得怒沉了,但若是要繞航那么遠的海路,恐怕就得要吃水很深的大船,紫荊關以東能納得了那種大小的船的海港就那么幾個,要找到并不算難。 他忽然福至心靈的想起,之前似乎聽說有準備北返的富商雇城里留守的難民為他們清理海港,就在紫荊關東邊的河口附近。 天色漸漸染上了紅光,北方極遠之處仍有硝煙直入云霄,隱沒在煙紅色的云霞里。 “去南河口?!弊恳圾Q道,“通知后邊的人,要再趕快些?!?/br> “南河口?”身旁的騎兵忽然道,“小人知道一條捷徑,可節省些時間?!?/br> 卓一鳴一喜,急忙回頭道:“當真?快帶路!” 于是他們撇出官道,從那騎兵所指的鄉路直奔而去,正趕在日落時到了南河口的海港邊——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港邊當真有一艘其貌不揚的大船,一批人正急匆匆地順甲板登船,紫荊關以北的淪陷區已經斷了白晶靈能,這船顯然是最老舊的式樣,以帆槳為動力,卓一鳴趕到的時候,他們還在忙著松纜繩。 其中一個大凌兵正架著杰爾的一只胳膊要往甲板上去,冷不防頭頂上方掠過一道光影,直直穿向了他們的桅桿,眨眼間火光竄起,獵獵燒開一大片,尚還捆在一起的帆一下子被燒了大半。 原本雖匆忙卻井然有序的撤離一下子被全盤打亂,一邊人喊著救火,一邊人著急忙慌地掏家伙要對付直沖他們奔來的華胥輕騎。 卓一鳴并不急著與他們血拼,五十快馬輕騎轉瞬間就將海港團團圍住,逡巡在他們周圍,卓一鳴掃視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人群中的那一頭酒紅色的頭發,在血色的夕陽下顯得有種凄涼的枯紅。 他攏了攏自己一路被吹歪的披風,不動聲色地蓋住了被他捆在背后的往生劍,用并不算流利的大凌話道:“騎士大人,您不辭而別,在下不好與殿下交代?!?/br> 杰爾斷了一只腿筋和一對手筋,身上的衣服還滲著斑斑駁駁的血漬,聞言回過眸子來遠遠地看了卓一鳴一眼,他臉上盡是血痕,看起來毫無生氣,淺淡如玻璃一般的眸子里如古井無波——只這么一眼,卓一鳴心里便頓時虛了一截。 他那一瞬無由來地覺得,這人也許早就死了。 杰爾不吭聲,兩方一時相持不下,眼看著就要劍拔弩張了,卓一鳴道:“騎士大人,華胥君子不以勝之不武為榮焉,在下本無意傷人,更不愿趁爾之危,騎士大人與在下回去,在下也好有個交代,還望騎士大人千萬莫要下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