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和程聲從山石上下來，和其他人說了眼下遇到的問題。

    杜南榮問：“這瘴氣聽起來……分布的面積不算太大，要不我們繞過？”

    “這一兩公里的距離,指的是我們徑直穿過瘴氣區域的距離?！背搪暱聪蚨拍蠘s。

    杜南榮微噎,一兩公里的直線距離……那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大一樣。

    程聲接著說道,“整個瘴氣區域,呈一條窄長的腰帶一般，橫在林間。想要繞過它，我們至少要再多走五到六天的功夫，并且得重返森林的深處?！?/br>
    張九章皺起眉頭，他們不可能重返森林深處。

    他說道：“我們沒有□□，消防斧也遺失了，在森林植被茂密的深處,根本走不了多遠?！?/br>
    “那就是只能硬穿過去了？”杜南榮皺眉問。

    杜靜書不安地說道：“可是……山間瘴氣濃度高的時候,能見度只有幾米,身處其中,壓根連周圍人發生了什么意外都不知道?！?/br>
    ——這是杜靜書從課堂上學來的,她只是聽老師在課堂上說過幾個案例,但光是那幾個案例,也足以讓小姑娘對山瘴的存在警醒無比。

    程聲點頭：“你說的不錯?！?/br>
    “我們對瘴氣的研究，并不透徹?！彼谅曊f道，“置身瘴氣之中，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東西?！?/br>
    “據我所知，就在幾年前，有一隊地質學家進入山間研究瘴氣?！?/br>
    “他們的裝備都是國內頂尖的。甚至，我聽聞上面還專門為他們配備了一隊武裝保安隊伍護航，但最后，那隊地質學家沒有一個人活著出來，都被吞沒在瘴氣里?！?/br>
    “沒人知道他們在其中遇到了什么、發生了什么，也沒人敢再冒險派隊伍進去支援營救?！?/br>
    “那些人的尸體被留在了山間的瘴氣里，誰都找不到?！?/br>
    程聲沉聲說道，這件事情他是聽邵乘陽提起的。

    導師異常沉迷那次的事故，不止一次地告訴他，那些瘴氣里，定有一些他們從沒發現過的存在——瘴氣是對那些生物種群最好的保護膜。

    程聲對瘴氣的了解，也不比常人多多少，但他對于導師說的猜想并不贊成，因為對方拿不出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和數據來支撐這個猜想。

    又或者說，至少邵乘陽沒有和程聲分享那些數據。

    程聲知道的是，尋常瘴氣本身——尤其是致人致病的瘴氣——大多是由西南地區林間濕熱致郁造成的。

    大量帶有惡性瘧原蟲的蚊子群飛，遠遠看去，就像一團黑沉沉的煙霧。

    有些瘴氣中的溪流都呈紅色，多是一些毒蟲毒蛇毒蛙的排泄物、痰涎，布散在其間，腥臭無比。

    古·南蠻傳》中有載，“南州水土溫暑，加有瘴氣，致死者十必四五”，自古代起，人就多有忌諱規避山嵐間的瘴氣。

    瘴氣偶有散去的時候，當溫度降低、陽光大盛，刺透林間霧氣的時候，瘴氣會被削弱，甚至散去。

    但這種情況并不多見，也不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般定時定點。

    “段隊，您說我們該怎么走？”許英開口問。

    所有人都看向段奕，等段奕做出決定。

    杜南榮這才發現，從剛才起，段奕就沒有發過一句話。

    “先前我和博士都看過那片瘴氣的范圍，就像博士說的，我們沒法繞開它，它太長了，幾乎跨越半個森林的長度?！倍无乳_口。

    “并且我們沒法保證，即便走到另一頭的時候，我們是否真的能夠繞過它?！彼蜃?，眼色漸沉。

    “它很有可能是沉入了峽谷之間的低洼處，并沒有真正消失或者散去?！?/br>
    “假設，當我們滿懷希望地以為走到盡頭可以繞開它的時候，卻發現根本繞不開?！倍无嚷曇舻统?，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安，“而身上的所有供給都在路上耗盡，同時，我們又深處森林的最深處?！?/br>
    他看向所有人：“我們將會在最差的狀態下，不得不進入瘴氣里，這才是最致命的?！?/br>
    程聲看向段奕，不得不說段奕說的情況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更不說他們現在的裝備簡陋，光是平安進入原始森林的深處這一點，都是可能性不大的奢望。

    杜靜書小聲開口：“隊長說的情況，在我們地質學里很常見。導師說過，瘴氣是一種下沉的物質，峽谷間、溪流中，都是瘴氣依附的最佳地理位置?！?/br>
    “導師還說過，如果貿然判斷瘴氣消失的地線，很可能會被山體夾住。因為瘴氣消失的地線裂縫，非常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合攏?！倍澎o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