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能讓戮征吃癟的事，他都很愿意做，比如讓小皇叔進宮住上小半個月之類的。

    可蕭衡就跟知道楚離在想什么似的，涼涼地說了一句“不用想了”，一把奪過楚離手上的梅枝，一邊往檐門那邊躍，一邊說道：“一盞茶的功夫，只要這枝梅花少一片葉子，就算我輸?！?/br>
    “想要從你小皇叔那里討便宜，也要看看我答不答應?！?/br>
    楚離還不等蕭衡說完話，就提步追了上去，眨眼間兩人就已經離屋百丈遠。

    周宴在庭中的花雕木桌上溫了一壺梅花釀，朝著楚懷瑾招了招手，開口道：“你啊也別太護著小離了，子桓還能傷到他不成？過來陪哥哥喝杯酒，剛溫好的?！?/br>
    “太傅呢？”楚懷瑾四下看了一圈，“不是說去接蘇先生了嗎？”

    “被項將軍半路截胡了，說讓你喘口氣，也不知道給拐到什么地方去了?！敝苎缃o楚懷瑾斟了一點酒，將將滿住杯底那朵青花就打住，吝嗇地不得了。

    楚懷瑾看了一眼就撇撇嘴，開口道：“小氣?！?/br>
    “等你好全了，給一個酒窖我都舍得?！敝苎绨丫仆频匠谚媲?，“不過現在還不行，不能貪杯?！?/br>
    楚懷瑾晃了晃酒杯，往不遠處瞥了一眼，說道：“小離輕功見長?！?/br>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教的?！敝苎缫惶裘?，“是個好苗子，這點隨了你皇嫂?！?/br>
    楚懷瑾不可置否地一笑，仰頭抿了一口酒。

    自是隨了皇嫂，若是隨了皇兄，怕是連高處都上不得。

    “對了，太傅今日身子不舒服？”楚懷瑾問道。

    今日太傅倒是奇怪得很，視線閃躲著像是不敢看自己，不過雙眼紅腫、嗓子嘶啞發悶，像是受了風寒發著熱的模樣。

    見周宴欲言又止的樣子，楚懷瑾心下有些擔憂，皺眉道：“還真是？”

    周宴呵呵一笑。

    “胡鬧，你竟也由著他，這么大年紀了，生著病不好好在家里歇著，冒著雪往這山間跑，山風入骨你又不是不知道?！背谚獖Z過周宴指間轉著的酒杯，“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在在在?！敝苎缗e手投降，見楚懷瑾滿臉怒容，才長嘆一口氣，四下小心張望一圈。

    見肅靜一片，才壯著膽子湊近身子，壓著聲音道：“我爹不讓我往外說道，怕他老臉丟盡?！?/br>
    楚懷瑾：？

    “那根本不是受了風寒，”周宴話音又低了一道，楚懷瑾有些費勁才聽清，“是哭了一宿?！?/br>
    “哭了一宿？”楚懷瑾下意識重復道，話說到一半就被周宴捂住了嘴巴，“哎喲小祖宗別說這么大聲，你這是要我死??！”

    楚懷瑾仍舊有些發懵，握住周宴手腕往下一扯，“把話說清楚些，什么叫……哭了一宿？”

    “除了你還有誰！”周宴坐正身子，看著楚懷瑾無辜的臉，泄氣似的灌了一口酒，“聽到你身上的毒解了，飯都沒吃，跪在祠堂對著牌位和先帝賜的金鼎跪叩了好些時辰，好不容易從祠堂出來了，又摸到書房看著你小時候寫得那些文策，哭哭啼啼了一宿，天明才被我娘勸住?！?/br>
    “頂著這副模樣本不愿來的，可心里又掛牽著你，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我娘看著心煩，就把他轟出來了，知會我到門口去撿?！敝苎鐡u了搖頭，“這不撿著了就往這山里跑了嗎?！?/br>
    “所以說，”周宴幽幽嘆了口長氣，“你就是個小不省心的，那就是個老不省心的?！?/br>
    楚懷瑾聽著既想笑又想哭，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只好垂眸喝了一口酒。

    “就知道你會是這個表情，所以不想跟你說?！敝苎缯Z氣多了幾分正經，“你啊，就是心思太重，什么事都走一步算一步，生怕旁人受到什么傷?！?/br>
    “遠不如小離瀟灑?！?/br>
    楚懷瑾抬眸看了周宴一眼。

    “小瑾，我們沒有因為你受到一點傷害?！敝苎缱旖俏⑽⑸蠐P，“哪怕是之前，頂多就是搭上一條命，那有如何呢，那不單是為你，是為這云楚，所以不用全部攬在自己身上，也不用走一步看三步?！?/br>
    “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想要什么也只管告訴我們，嗯？”

    周宴話說得很輕，楚懷瑾怔怔聽完，蕭衡和楚離打斗的說話聲也由遠及近，慢慢傳來。

    “輸了就得認?！笔捄饪粗鴿M臉不服的楚離一挑眉，在楚懷瑾身旁徑直坐下，將梅枝扔到周宴手中，說道：“等哪天打贏了他，或許就可以和我打一場了?！?/br>
    “蕭衡你做人不要太囂張?！敝苎绾莺菀慌淖雷?。

    “也就一般囂張?！笔捄鈱⒊谚械木埔伙嫸M，“方才看見師父往這邊來了，現在不練，等會兒被撞見又是‘成何體統’?！?/br>
    蕭衡話音剛落，兩人便已經不見蹤影。

    “從梅林那邊過來就見你在入神，在想什么?！笔捄馍焓址魅コ谚珙^的碎雪，“若是冷了便回屋里?！?/br>
    楚懷瑾搖了搖頭，自顧自斟了一杯酒，卻是推到了蕭衡那邊，“熱熱身子?！?/br>
    “剛和小皇帝打了一架，你覺著我還會冷？”蕭衡失笑，握住楚懷瑾冰涼的手，拿捏著分寸傳了些內力進去。

    “那就解解渴?！背谚獜纳迫缌?，等蕭衡喝了酒，才輕聲開口道：“你讓著點他?！?/br>
    蕭衡難得被噎了一次，偏偏給他下套的是自己的心上人，還是平日很少見的乖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