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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個頭大,糖漿又裹得厚,為了不沾著嘴角,溫衍吃得有些費勁,沒有抬頭,從鼻子里擠出一個“嗯”字權當做回答。 “那我也嘗嘗?!笔捄庠捯魟偮?,周宴就連忙舉著一串往他嘴邊懟,一邊懟還一邊說:“給你給你,我看這么多小瑾也吃不完?!?/br> 蕭衡沒理會周宴,偏頭握著溫衍的手腕一拉,就著頂上被溫衍吃了一半的糖球咬了下去。 溫衍看著空掉一塊位置的竹枝,眨了眨眼睛。 都吃到一半了,結果說沒就沒了。 梆硬的糖稀在一拉一扯間早就掉了,只剩下半個山楂球,沾著點可憐零星的糖沫,酸的要死,但蕭衡還是睜眼說瞎話:“還挺甜?!?/br> “還要嗎?”溫衍沒收回手,小聲問道。 走道旁一家酒樓又添了幾盞燈,將光色斟得更亮,盡數落在這人仰著望向自己的眸中。 蕭衡沒忍住,低頭在溫衍唇角一個清淺到了極致的、不能稱之為吻的吻。 “夠了?!笔捄庑χ氐?。 這次是真的夠了。 糖不僅嘗到了,還甜過頭了。 “蕭衡你能不能要點臉?!敝苎缡置δ_亂開扇替兩人擋了擋,這人來人往的,怎么吃個糖葫蘆還能吻上? 不知哪家掛著的銅鈴鐺懸在檐角,被風吹著伶仃作響,饒是人聲鼎沸,仍舊借著風斷續飄著。 溫衍后知后覺,待周宴合扇后方才回過神來將將發生了什么,被風醺得有些鈍的思緒清明起來,一股羞恥感從骨子里拼命往外冒。 總覺得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往他們這邊看。 溫衍越想越氣,拿著還剩了大半的糖葫蘆懟到蕭衡嘴邊,紅著耳尖恨恨說了一句:“吃死你算了?!?/br> 蕭衡低低笑著,震得胸腔跟著一起一伏,絲毫沒有在反省的模樣。 溫衍氣得扭頭就走。 蕭衡把剩了大半的糖葫蘆往周宴手里一塞,提步就要跟,臨了還不忘扭頭警告一聲“別偷吃”。 周宴:我他媽¥%#*你聽明白了嗎? 溫衍半天沒聽見蕭衡的聲音,回頭倒是看見舉著四五支糖葫蘆的周宴,問道:“他呢?” “沒追上你,蹲在哪里哭吧?!敝苎鐩]心沒肺道,手中的糖球碰撞著發出悶悶的響聲,他低頭看了一下,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這六街燈火的,一個大男人舉著這么些個小孩子吃的玩意兒到處走,就是周宴再厚的臉皮也覺著臊,被人碰上了他這臉往哪兒擱? “還吃嗎?”周宴不死心問。 溫衍搖了搖頭,無辜道:“買這么多,我以為你喜歡?!?/br> “是怕你不夠吃?!敝苎鐭o奈說。 “饒是再合胃口也不能這么吃,”溫衍語重心長,上前拍了拍周宴的肩膀,“日后邀姑娘家出來可別犯錯,會嚇跑的?!?/br> “我為何要邀姑娘出來?”周宴大駭。 “不是姑娘?難不成是個公子?”溫衍皺眉。 周宴:…… “什么姑娘?”蕭衡的聲音忽地在溫衍身后響起。 “庭璋說……”溫衍話只說到一半,就被周宴一句“我什么都沒說”打斷。 溫衍輕笑了一聲,視線落在蕭衡手上的物什上。 一個彩鸞的琉璃花燈,彩扎擬形,三四層紗布減疊著拼出罩子,燈罩上繡著比翼鳥和并蒂蓮,底邊還綴著各色的料珠,連燈撐都被磨得鮮亮光堂,引得打邊走過的行人頻頻側目。 不知是這燈太好看了,還是人太好看了。 溫衍伸手撥了撥,料珠款款轉著,深淺不成調的脆響輕悠悠晃。 “喲,這是上哪兒去尋了這么個水鴨子的花燈來?”周宴氣還沒消,存心找茬,“還真是難為將軍了?!?/br> “這叫鸞鳳燈?!睖匮茼樦苎绲脑挻蛉さ?,“即便是與小公子同游也得記得,可別說錯了?!?/br> 周宴:…… 還沒完了是吧! “走了一路都沒見著這么打眼的?!睖匮芪⑽⒏┥?,燭火正滿,大抵是初燃沒幾會兒,想到這人攔路搶錢的前科,抬眸問道:“不是又從哪里湊巧碰上了誰吧?” 這“燈王”一樣的規格,在這權貴遍地的皇城腳邊,哪怕用金子買都不一定的有。 “猜了個燈謎?!笔捄庑χ鴮暨f過去,“本該要你纏著我,喊一聲哥哥再給你才對?!?/br> 溫衍本欲接過花燈的手一頓,幽幽看了蕭衡一眼。 蕭衡眼中笑意更甚,“這不是惹陛下生氣了,一切須得從簡?!?/br> 溫衍接過花燈,這還是他第一次自己把著燈盞,倒也新奇。 三個似畫里走出來的人并肩走著,惹得好些女孩家羞紅了臉,膽子大些的,沿著燈火不寐的青石街小心跟了一路,直到跟到月老橋才惋赧著走開。 原來有心上人了啊…… 月老橋堤旁有一條長廊,盡是些賣花燈、花糕等小玩意兒的販夫,每人都開嗓翻來覆去吟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類討個喜頭的詩句,好留住跟前走動的行人。 三人沒往人潮處擠,只在廊邊一個老嫗攤前停了下來。 老嫗沒念什么“君子好逑”的話,只是呵呵笑著,偶爾說上一句“公子要個花燈嗎?!?。 廊檐上掛著的紅燈籠灑了些光亮在她銀發上,倒顯得神采奕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