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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棲葉原本以為自己很難在秦戈面前啟齒,他聽著手機里那幾乎和現實同步的聲音,說:“我在打工?!?/br> 秦戈并不是第一次從同齡人口中聽到這個詞,并不覺得新奇。在他的認知里,他在陸崇的音樂酒吧里駐唱是打工,林記在自家酒店端菜是打工,馬思睿父母開網吧,他在網吧里的小賣部當臨時前臺也是打工。 秦戈還順便跟陳棲葉提一句,馬思睿還真遇到過不止一個未成年的初高中生來他們家網吧,他會選擇性地當沒看見,所以才會認識那么多人。 陳棲葉微笑著,沒有戳穿他們的打工不是謀生,更像是閑暇之余體驗另一種生活。 樓道里的感應燈又暗了,秦戈正要再剁一腳把燈踩亮,他抬起的腿肌rou一緊,腳掌懸在了階板上空。 陳棲葉在黑暗中主動親碰秦戈的唇,笨拙得都不像是在吻。 秦戈慢慢放下抬起的腿,沒弄出一絲動靜。 等感應燈再亮起,陳棲葉已經被秦戈推倒。兩行臺階的直角處磕著陳棲葉單薄的后背,秦戈還要往他身上壓,兩人的胸膛幾乎貼到了一起。 秦戈此刻灼熱的不止氣息:“真的不請我進去?” 陳棲葉的反應很是驕矜,沒同意,更不拒絕,當真像片從枝頭掉落的葉子,飄忽忽落到誰的手心里,就是誰的。 所以秦戈完全沒必要克制住自己本能的欲求。他想要什么,陳棲葉就會給什么。 何況陳棲葉此刻也是孤單的。 感應燈又滅了。 黑暗里,那一節節落著薄灰的木樓梯是那么老,那么舊,那么寂寞,有那么一點點風吹草動就發出咿呀交織的錯位聲。 可那些聲音又太過于細微,越孤寂就越無人傾聽,不足以驅散稠密的漫漫黑暗。 陳棲葉無疑是順從的,不懂得抗爭的人活該墜溺于這無邊的空虛,有人教會他如何上岸。 有人對他承諾保證:“我不能再禍禍你了?!?/br> 秦戈的聲音喚醒了感應燈。那張背光的臉線條利落,五官棱角分明,那雙藏不住如狼獸欲的眸落在陳棲葉眼里竟有一瞬的慈悲。 陳棲葉喃喃:“什么……?” “你還沒答應和我復合吶,”秦戈調整姿勢坐回陳棲葉邊上,從“熱血溫中小栗旬”搖身一變拿出正人君子的端正品行,“我可不能干強取豪奪、先上車后補票的混賬事?!?/br> 秦戈說后半句時肩膀跟著抖了兩下,配著他正兒八經的語氣著實可愛,陳棲葉心底那股莫名的無力悲涼雖不至于煙消云散,但當他再揚起嘴角,他眼里也是含笑的。 秦戈到最后都沒多問一句陳棲葉打的到底是什么工,倒是在離開前多提了一句,說大年三十那天去府文廟還愿再許愿是最有誠意的。陳棲葉聽進去了,下班后于晚上七點四十左右抵達府文廟的大門前,現在離春節聯歡晚會播放還有不到一刻鐘,他只要在這之前趕回自己的家,準備了簡單飯菜的陳悅就不會多問他去了哪兒。 府文廟的木門厚重,陳棲葉特意帶了個手電筒,四方大廳里除了一束揮動的白光空無一人。 陳棲葉在手電筒光的照射下徑直走進廟堂里,另一只手里攥著剛發的工錢。 他把今天賺到的一百五十塊錢全都塞進孔子像前的紅棕色木質功德箱,像求菩薩拜佛祖那樣雙膝跪在軟墊上,雙手合十置于胸前,閉眼后在心中默念的愿望卻與自己無關。 他不貪心。他一個人來,就只求一個人的保佑,他希望秦戈高中的最后半年能順順利利得償所愿,他的眼皮在感知到一片溫熱的火光后顫動著睜開,天神仙人把捧著一盞蓮花燭燈的秦戈變到了他眼跟前。 陳棲葉的呼吸在短促一猝后滯住,看癡了。 秦戈把蓮花燈放在貢品桌上,轉過身后彎下腰,直視著陳棲葉感慨道:“我還以為你發覺大年三十什么的是我瞎編騙你的,所以不來了呢?!?/br> 秦戈刮了一下陳棲葉還有些凍和紅的鼻尖:“真笨,我說什么你都信?!?/br> 陳棲葉汪汪含水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就是盯著被柔和燭光照映的秦戈的臉,像要用手指去觸碰確認真實性,雙手還未伸出就縮了回來。 秦戈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讓他把眼睛閉上。這位精心準備一切的小少爺怎么會想得到,當陳棲葉低垂下頭隱去掉落的淚,陳棲葉會覺得秦戈隨時可以拋棄自己。 好在秦戈又說:“可以睜開了?!?/br> 陳棲葉的眼睫顫動,點點火光在適應了黑暗的視野里像照片里的失焦夜景,“嘭——”的一聲向上,燎燒一片天空。 然后又是一聲。 又是一聲。 聲聲不息。 黑夜被燦爛的星河點亮,只要你此刻在潭州,你就能在2015年的除夕夜看到秦戈為陳棲葉放的煙火。 “好看吧!快把愿望寫在綢緞上!”秦戈咧開嘴笑,低頭側臉給身邊的陳棲葉遞上和祈??埻恍再|的紅繩,他卻看到陳棲葉淚流滿面的一張臉,guntang的煙火刻進了陳棲葉水汪汪的眸眼。 “我剛才已經許過了!”陳棲葉在禮花聲中扯大嗓門,趁秦戈正不知所措,把那根紅繩當手鏈系在秦戈的手腕上,死死地打了個死結。 陳棲葉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涌,每一道淚痕里都有秦戈的模糊倒影。 他貪心了。